下朝後,我本打算向蘇商詢問昨夜的事情,但李真淳似乎有要緊的事情商量,早早地便安排了蘇商和三公等人,一同到紫宸殿議事,我見狀隻好擇日再問。
如今韋參倒台,整個尚書省都要嚴查,這將是一次大洗牌,不知道對以後的朝政格局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沈安然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輕聲問道:“王爺在想什麼?”
我本想問問他的看法,卻礙著我的想法還未成熟,不便拿出來和人探討,於是慌忙擺了擺手:“本王什麼都沒想!”
沈安然墨玉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狐疑,顯然是不信:“真的?”
沈安然擅長察言觀色,我這般否定,他不但不信,還會懷疑我對他有所隱瞞……得想個更好的借口。
路過日晷時,我忽然眼前一亮:“你瞧!下個月不是你生辰嗎?本王方才在想如何給你慶祝呢!”
沈安然的生辰在八月初三,對應的便是南方第七宿軫宿。
軫宿為朱雀之尾,自古被人看作是凶星。
若是軫宿過於明亮,那就意味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俗語裏講,人離財散有消亡,葬埋婚姻皆不利,朝朝日日有驚慌。這說的便是軫宿。
但生值軫宿也代表著此人沉穩內斂,才智過人,又可以說是福禍相依。
我之前住在百福殿,總是聽到不懂事的宮女們相聚在一起觀星算命,指著對方掌上的紋路又或是掐算生辰八字,觀凶吉,看姻緣,很有點名堂。再則,前朝在秘書監設立了司天台,連祖皇都很相信這一套,逢年過節都要請司天監算上一算。
可自從遇到了沈安然,我便什麼都不信了。
說什麼“朝朝日日有驚慌”,這句話形容我還差不多,沈安然那樣一個泰然自若的人,就算泰山崩於前,也不會有絲毫的驚慌!
沈安然笑了,目光柔和地望著我:“王爺打算如何慶祝呢?”
往年都是去添香樓置辦酒宴請他吃飯的,若是今年還是這老套路,不免讓人乏味,可我這個人平日裏又不喜歡到處走動,忙的時候替李真淳操心,閑下來也隻會躺在床上看幾本誌怪傳奇解解悶,確實不知道永樂城除了吃飯、喝酒、看表演……還有什麼其他有意思的活動了,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沈安然笑若春風般和煦,仿佛我的反應正中他的下懷:“在下倒有個主意。”
我很是驚喜,讓他快說。
沈安然笑道:“今年沈某想過一個特別的生日……不如王爺到時滿足在下一個願望,如何?”
我聽罷,試探性地問道:“你的願望不會特別過分吧?”
沈安然隻是笑,不置可否。
我忽然有些擔心,猶豫著要不要駁回這個建議,便聽沈安然恭然道:“辰時已到,沈某要去禦史台處理公務了,王爺告辭。”
沈安然說走就走,步伐匆忙,似乎有要事在身,我便獨自一人乘車回了王府。
我前腳還沒跨進海棠院的門檻,後腳林淵便跟了進來,我料想一定是那刺客有動靜了,便在院子裏尋了一個木墩坐下聽他彙報情況。
林淵抱拳立在院中,麵帶疲色道:“王爺,那人今日辰時突然下山,眼下正在平康坊的清風軒,叫了一壺茶,似乎在等人,溫芸現在正在清風軒盯著。”
清風軒是一個普通茶莊,那刺客究竟在那裏等誰呢?如論如何,他等的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青陽王安插在的京城的內應……他們彙合難道是要商量對策?倘若真是如此,那他們的談話將非常重要。
事態緊急,眼下已來不及通知大理寺,我便打算親自前往探查。
於是趕忙回房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勝業坊離平康坊雖不遠,步行仍需要一刻鍾,林淵幹脆背上我,施展輕功躍上牆壁屋瓦,一轉眼便到了。
我們剛到清風軒,打發了那裏的小二,溫芸便從暗中現身:“王爺,他等的那人已經來了。正在樓上的‘千江月’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