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竹木做的博古架將房間粗粗的隔成了兩個空間，而一位身著天青色錦衣的男子坐在矮榻上，正執著一個茶壺倒水。熱水升起的水霧朦朧了他的側臉，顯得他眉目柔和俊逸。
“東家，人來了。”
賬房先生在她一旁行禮道。
那人抬手擺了擺，賬房先生便退了下去。
門“吱呀”合上，蘇小柒看向那個人，卻心中驀地一跳。原來，那人不知何時正麵看向她，水霧散去後，男子的五官便清晰了起來。
那男子生的俊逸，眉若刀裁，鼻若懸膽。最妙的是他的那雙眼睛，他的一雙眼睛生的極為出彩，瞳孔幽深卻有光，是那種媲若星河的璀璨，教人一眼望去不由得想要沉淪在其中。
“二位，請坐。”那男子抬手示意，語氣倒是有禮。
蘇小柒頷首應下，攜著蘇城坐在他的對麵。麵前，擺放著兩盞七分滿的茶水。
“嚐嚐。”
蘇小柒亦是有禮的回道：“多謝。”
茗了一口後，那男子方道：“在下雲哲，是‘雲且留’的東家。不知姑娘？”
蘇小柒：“小女子父家姓蘇。”
“蘇姑娘，”雲哲道：“方才聽李先生說蘇姑娘有藍莓汁的配方。蘇姑娘心思聰慧，那雲某也不與蘇姑娘打什麼暗語，隻有一句話想問蘇姑娘。蘇姑娘是想將這配方賣與‘雲且留’，雲某一次性付錢，還是入這藍莓汁的股？”
蘇小柒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垂下去的眼睫遮去眼中的深思。
不對，這雲哲渾身上下的氣質都明顯著寫著他是本土人，可是談吐間卻又讓她有些懷疑自己原先的判斷。要麼這人是打小便穿越的，所以能讓她有這種矛盾的感覺。要麼，他不是這‘雲且留’的東家，或者說，他與這東家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不過，事實如何又與她有何關係。
“不知這兩種有何區別？”
雲哲舒眉一笑，頗為耐心的解釋著：“前者，是姑娘將這配方隻賣與我一家，並且日後如何改動配方，姑娘是無權過問的。並且，日後所獲得的收益，姑娘也是獲得不到的。”
蘇小柒歪了歪頭，蹙眉思索道：“這聽起來，並不值當。”
雲哲笑道：“的確。可也有人願意，畢竟隻要配方一脫手，日後種種便與原主人無甚關係，也算不得從商，頂多賣了件還算值錢的玩意。”
話音雖帶著笑意，可蘇小柒卻從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她敏銳的一抬眼，便見那雙燦若星河的雙眼中沒有半分笑意，隱隱可見幾絲嘲諷掩於瞳孔深處。
他在嘲諷什麼？是那些口上厭惡著商人，實際上卻依靠著商人，事後還拉上了一層遮羞布的人嗎？
不知怎的，蘇小柒覺得她從這幾絲嘲諷中看到了隱藏最深的悲慟。
他又在，悲傷什麼？
蘇小柒覺得自己魔怔了，不過隻見過一麵的人罷了，她卻想要了解他的過往，甚至於想要伸手安撫他。
這人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有些晃動的心神突然堅定下來，蘇小柒笑了笑，道：“那後者呢？”
雲哲看著眼前很快便堅固心神的女子，心中不由訝然好奇。
阿姐說過，很少會有人在麵對這雙眼睛浮現悲傷時能夠很快的收斂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