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了解,這是塑料燒著了。

“您是李道天?”沈含玉在檔案上看過李道天的相片,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儀表堂堂。

眼前的男人雖然瘦了幾圈,可五官輪廓還在,於思滿麵也難掩英姿,更有男人味了。

“你是誰?”李道天不認識沈含玉,眯著眼睛問。

剛他被濃煙嗆得不輕,眼淚一直在流,手上的墨色也塗到臉上,有點莫明的滑稽。

“我有重要的事兒想跟您談一下。”沈含玉看了一眼濃煙消褪的房間,評估一下,還是進不去。可是在這裏站著草草幾句話,怕是談不明白。

“重要的事?又下來工作組了?就你一個人嗎?”李道天誤會了,以為二輕局又下來人查他。

“不是工作組,我是分廠的新廠長,我姓沈。”沈含玉一咬牙,伸出手去。

李道天驚愕的看著她,像聽她在說夢話。

“不是,你……去分廠當廠長?老顧搞的什麼鬼?”李道天終沒把手伸出去,沈含玉伸了一會,就尷尬的收場了。

“沒有搞鬼,分廠這爛攤子早晚要收拾,火坑也要有人跳。”沈含玉苦笑一下。

“你是什麼來頭?”聽到跳火坑,李道天對沈含玉有了新的認識。

“我原來是倉庫的保管員,因為救人受工傷,被調進辦公室。現在是從辦公室空降到分廠。”沈含玉說得很明白。

“哦哦。”李道天有點摸不清門路了。

“分廠的形勢很緊迫,所以我找上門來……”

“找我算賬?”李道天打斷她的話。

“對,算賬。”

“嗬嗬,我能負得起責任,我早就負了。如果讓我選,我不會去當什麼廠長。”李道天喟然長歎。

“如果有挽救的機會呢?”

“機會?”

沈含玉的話信息量太大了,李道天一時接不住。整個人呆在原地。

“又作死!你這一天天的,三十多歲的爺們了,不賺錢,混吃等死!還不讓別人好過!”一連串咒罵從院子裏傳出來。院門一開,一個頭發雪白的老太太手拎條掃走了出來。

見到門口不止有李道天,還有個沈含玉,吃了一驚。

“大娘,您是李道天的母親吧?我是來找他回去上班的。”沈含玉抓緊時機,不給李道天回絕的機會。

從剛才的事情上,她已經看明白一些事兒了。

李道天在屋子裏鼓搗的,肯定是化工產品,別人看到的是他頹廢,沈含玉看到的是他的不屈。

他還在等著一天有機會,東山再起。

可這人好麵子,這就是最大的硬傷,必須把這一層假麵剝掉,他才能發揮出最大的能量。

“找他回去上班?他能幹啥?不是停職了嗎?”李大娘一時也轉不過神來,呆呆地問。

“當副廠長,主抓生產。”沈含玉氣定神閑的說,對那二人可是晴天霹靂。

“他當副廠長?能行嗎?”李大娘的眼睛裏湧上淚來,沒有哪個娘親不想孩子出息的。

本來最寵愛的兒子,做了打臉的事,這些年她比誰都憋屈,所以也是沒少拿兒子出氣。

現在突然滿天雲彩散了,她又看到了希望。

可是眼前這個小女孩,看著也沒有多大,說話能算數嗎?她又懷疑起來,這就像一場夢,一點也不真實。

“能行,大娘你放心吧。我希望他馬上回到崗位,現在分廠急著開工,要在春節前見成效,時間不多了。”沈含玉不想在這裏多浪費時間了,把李道天帶回去是正經事兒,她還有下一步計劃要進行。

“我不能自己回去。”李道天走幾步,又停下來。

“你回去了,就是副廠長,雖然是抓生產,可是人事上也有權,是不是你自己回去,你跟我說得著嗎?”沈含玉回過頭,意味深長的一笑。

李道天發現,這個小女孩不簡單,可不像她的年齡,要成熟得多了。

看到宗青時的車,沈含玉拉開車門,讓李道天坐到副駕。

李道天看了看簇新的車座,再低頭看看自己的髒衣服,有點坐不下去。

“快坐吧,我們還有下一項,搶時間啊。”沈含玉催促道。

“現在分廠都配這麼好的車了?”李道天嘀咕一句。

還有一句話沒說,這司機派頭也夠大的,一個眼神過來,冷得讓人打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