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後，隔壁的女人正一臉幸福地張口吃老公喂給她的粥。
方醫生再次走進醫院，很生氣地指著我的臉大罵：“如果你要命，馬上就給我滾出醫院，再也不要出現在這裏！”
他破音般的大吼，嚇得隔壁兩個秀恩愛的夫妻嚇了大跳。
而我，視死如歸，於是衝著他，咧嘴大笑：“我還真有這個打算。”
方醫生是為我好，但我此刻已經沒有求生欲望。
我趁著他換班的時間辦理了出院手續。我原本是打算回到住所收拾好行李再次落荒而逃，卻接到那個恨不得我死的母親的電話。
“丁天藝，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要是還有點良心跟愧疚，就馬上捐個腎給你妹妹。”母親強勢且理所當然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你妹妹這麼辛苦，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終於跟高裴修成正果，大家都不容易，高裴為了找到你的腎，這些年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滾燙的熱淚劃我的臉頰，“那我呢……我算什麼？”
母親為了天晴，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好聲好氣跟我說話，“天藝，過去的我們也不想去追究了。你就當行行好吧，高裴說要先培養一下感情，等段時間再跟你商量，可是病不能拖啊，天晴……真的快不行了……”
電話兩頭的人，都泣不成聲。
我母親為天晴哭，我為自己哭。
這段時間以來的幸福原來是高裴為了天晴，忍辱負重為我編織的旖旎美夢。
我在家整整哭了兩天兩夜，從一開始的憤怒到最後歸於平靜的佛係。
我不逃了。
我把病曆跟出院手續當垃圾一樣扔掉了，把家收拾得很幹淨。
高裴在約定的時間回到家，一進門他就嵌進沙發裏，一臉的疲倦。
“天藝，我渴了。”
我倒杯熱茶給他，在他身邊坐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高先生。”重逢後我總是喜歡這麼叫他，我輕淺一笑，“我們什麼去旅遊啊，你答應過我的。”
高裴動作十分自然地把我摟在懷裏，“快過年了，我暫時抽不出時間，過完年我們一起可以嗎？”
我笑了笑，“明天就去可以嗎？”
高裴的吻落在我的額頭，“這麼心急幹什麼，往後有大把時間。”
我算著方醫生給我估算的時間，如果我不乖乖治療，時間還真不多了。我的手攥著他昂貴的西裝外套，拚命眨眼睛，防止眼眶裏打轉的眼淚露陷。
“高裴啊。”我再次出聲打破沉默，“天晴……她還好嗎？”
摟著我肩膀的手微微一緊，高裴抬起我的下巴，靜靜地注視著我：“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坐起來，佯裝鎮定地說：“沒什麼啊，就是突然想起來，你們現在……”我看著他，仔仔細細想要從他幽暗的眼眸裏讀出破綻。
但我發現，我不但不了解高裴，他的表現也天衣無縫。
“天藝。”他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不想騙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的心很亂。”
我輕聲笑起來，伸手摸摸他的頭，“你一定要幸福哦。”
“嗯？”
“你真的不要陪我的去旅遊嗎？”我無限惋惜地說：“我還從來沒有跟你去過什麼地方，我還想著留下點什麼呢。”
但要留下什麼呢？到時候我都去世了，他又不愛我，沒有什麼會留下。
他為了天晴，天涯海角地找我，放下身段陪我演一場情深似海的戲碼。所以我想在去世前，完成他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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