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在執行之前總會想得很複雜,但是跨出那一步以後,會發現最難的部分已經結束了。
對於分手,皓一跟我很有默契地低調,社群網站上一片歌舞升平,誰也沒先吭聲。直到兩個月後某位研究所同學的婚宴上,有人發現我們沒有在同桌落座,一瞬間,多有人都心領神會了。觥籌交錯,總會有新的話題化解尷尬,畢竟這個年紀的我們,早就清楚社交潛規則,寧可維持表麵的和平也不會令人難堪。
褚克桓和高子媛後來怎麼了?他們兩人的Facebook就像以前一樣,偶爾發個狀態吟詠生活小確幸,不曬恩愛,看起來各過各的生活。當時間走到我所熟記的宴客日期,沒聽哪個同學說起去了他們的婚禮,隻知道高子媛似乎結束了留職停薪,重返職場。台麵下的故事我沒有再去打聽。既然傷害過一個人,我想最好的道歉就是不要再驚擾對方,無論那個人知不知道凶手是我。我對皓一如此、對高子媛如此、對褚克桓更不會例外。
我依然在相同的辦公大樓上班,午餐時間卻再也沒有巧遇過褚克桓,也許是他在躲我,也或許我們就是兩條平行線,當生活回歸日常軌跡,誰也見不著誰。
在這個年紀失去愛情,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忙碌的工作總會如洪水襲來。並不是主管為了幫你忘掉情傷而指派更多工作,她們隻是覺得你沒了家累、沒有羈絆,更能為公司股價的上揚效命。
半年過去了。我被指派出差的次數越來越多,移動的目的地也越來越遠。漸漸地,換算時差成為一種本能,往返機場的行李從二十八寸的大箱,漸漸縮小到二十六寸、二十四寸......最後為了講求速度,幹脆隻帶手提行李箱。安檢時不再因為忘了褪去什麼配件而被攔下來,這樣的從容其實沒有什麼了不起,那是拿青春和人生的選擇換來的。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紐約下了大雪。
二十歲的時候,我曾經許下一個浪漫的心願——如果在未來,我有了足夠的經濟能力,一定要在情人節當天和自己所愛的人看雪。而現在,我已經三十歲,情人節的雪是看見了,隻是我未婚、也沒有愛人,更糟的是返台航班因為這場雪被取消了,而該死的地勤連一間單人房的額外住宿都不願負擔。
“小姐,我知道這不是你們的問題,但是我的航班取消了,現在哪裏也不去了,要求你們賠償我一晚的住宿,這不過分吧?!”我試圖壓抑胸腔內的怒火,平心靜氣地用英文對地勤說理。
“抱歉,我們真的沒辦法。機場周圍的商務旅館都沒有空房了,現在是情人節,有空房的飯店房價都超過我們公司規定的賠償成本了。”顯然她老大隻打算火上澆油。
“你也知道這是情人節!在這種節日出差我願意嗎?超出預算就放生乘客是哪門子服務?”我終於怒無可抑地吼出口,“不是你們家金卡會員就不是人嗎?!”
“真的很抱歉,我們現在真的無能為力。若您有旅遊不便險,可考慮依據理賠額度來安排住宿......”
旅遊不便險?Damm!這個地勤倒是很知道怎麼雪上加霜,之前出差保了幾次都沒出事,偏偏這次一忘記就中了大獎......
“還有其他事嗎?後麵還有很多旅客在等。”
我瞪著快噴火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確保對方在我內心已經被我殺死幾千次後,拉起行李箱轉身離開。
“小姐,你拿到我的行李了。”身後響起一道說中文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