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
被救上來的海瑟薇,第一時間竟然撲向了狄庚霖。上下左右地看著他有沒有受傷,眼睛裏不可掩飾的全是擔憂和慌張。
“我派車護送你們離開,這裏現場會有人處理。”
簡單交代後,南霜揮揮手,有人給渾身濕透的海瑟薇送來了一條薄毯。
狄庚霖坐在一輛形似貨車的車廂邊,吊著腿邊晃邊打量海瑟薇:
“你現在,就像在水裏泡了十幾年被撈起來的女幹屍。”
海瑟薇唇無血色,麵色蒼白,衣服貼在身上,狼狽無神,一點豔麗的模樣都沒有。
她碧色的眼睛裏,像有什麼濕潤如流雲一樣的東西想要奔湧而出,不知道狄庚霖為什麼現在,還有心思跟自己開玩笑。
她以為他死了的那一刻,心髒都差點停跳了。
難道有人那麼怕死,事實上卻沒那麼在乎自己生死的麼?
然而她終究沒像一般女孩子那樣抱住他,開始肆無忌憚地哭。
她點點頭,然後別過臉。
簡潯和他的狗已經被抬了進去,得到了臨時的應急照料,狄庚霖沒說話,半晌坐在車上,朝她伸出手。
海瑟薇別過臉的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不遠的地上一閃而過,海瑟薇眼裏倏忽掠過一抹驚恐,電光火石之間踩上車後的踏杆,朝上一撲狠狠撲倒了狄庚霖。
一聲槍響,海瑟薇倒在狄庚霖身上,背部蓬起大片的血花。
黑夜從來不曾這麼血色絢爛。
狄庚霖將海瑟薇抱下車往宅子裏走的時候,還在狂躁地做著最後的勸說與確認:
“你不能把命交到我手上!海瑟薇我隻是個精神科醫生,不是精湛的外科醫生!”
他感覺自己聲音在顫抖,按住她傷口的手也在顫抖。那裏一直在滲著血,動脈肯定壞了,子彈不知道卡得有多深,有沒有傷及內髒。
海瑟薇臉色已經透明得有些發青了,可還是揪著他的袖子,喃喃重複:
“不去醫院”
確實不能去醫院,槍傷出現在醫院,都是危險得需要上報警局的水平。
南霜已經安排好簡潯,臨走之時,也曾掙紮著向上級請示過派專業醫療小隊來。得到的卻是上麵暴怒的吼聲:
“南霜!你又私自行動,又擅作主張!告訴過你不該管的不能管,你再這樣我們事務所會被你整完蛋的!我們是特殊偵探,不是特警!”
南霜不僅沒有得到應援,還被強硬地要求立即回去,她有些抱歉又擔憂地看了眼狄庚霖兩人。
“對不起。”
“沒關係謝謝你救了他。”海瑟薇氣若遊絲,睜開眼睛,神智卻還少有的清醒。
狄庚霖身體一僵。
“上次入侵我係統的,就是你們組織吧?”海瑟薇又問。
南霜點點頭,而後抽出一張名片:
“我必須要走了,這是我個人的電話,有需要的話不,暫時不要聯係我,我的網絡和通信被監控了,聯係任何人都會有危險。我明天過來”
“是英國那邊嗎?和、和我有關吧?”
海瑟薇竟然還扯出了一絲極淡,而又友好感激的笑,對南霜說:“要、要是我咳下次你來、來我還活著,我幫你解除”
“夠了你別說了!我先給你止血。”
狄庚霖突然語氣不好地打斷了她,不再來得及多看一眼南霜,接過卡片,已經抱著海瑟薇朝著大院裏快速跑去。
怎麼會死,怎麼會死!
海瑟薇怎麼能因為給自己擋了一槍,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掉呢?!
狄庚霖顫抖著騰出一隻手手,輸了好幾次密碼都出了差錯。
突然後悔起自己為什麼平時要那麼折騰,把每個住處的密碼都設置成一串串不同的,奇怪的女人的生日。
現在腦子很亂,數字亂成了一鍋粥,他狂躁得狠踹了一腳玻璃門。
“該死!”
海瑟薇的頭軟軟地靠在他頸窩,有些冰涼的手無力地在他手臂上一搭——原本是想拍拍他讓他不要慌的,可拍下去就抬不起來。
“你不會死的!”狄庚霖終於開了門,幾乎是用腳踹開門的。進去後很快開燈,將海瑟薇放到了寬大的沙發上。
雪白的燈光照亮了這這棟別墅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麵奢華的落地玻璃窗,都透出銀白的光,遠遠看去,這棟別墅就像一個孤零零又亮閃閃的大燈籠。
“真小氣”
海瑟薇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力氣嘟囔,看著狄庚霖快速將路上買的醫療急救工具,從塑料袋裏一股腦地拿出來。
“什麼?”她聲音很輕,狄庚霖沒聽清,不由愣了下,放下手裏的嘩啦作響的袋子,俯下身專心聽她說。
“難道就因為不喜歡我,受、這麼重的傷,連個床都不讓睡的麼”
狄庚霖一陣愕然,看著海瑟薇像是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夢囈,突然慌張之餘有些失笑了,趕緊解釋:“不是這樣的床上太軟,你躺上去姿勢不利於傾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