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你也保證,你在乎我(1 / 2)

白澤都沒說些什麼,隻是讓魚小滿在一邊看可是他要她看的,是那種他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時間。

三四個小時,魚小滿在一邊看著,看著他的手臂有一段是切斷動靜脈後做的人造血管。長年的靜脈注射使他血管有些萎縮,身邊連著的血透機裏,慢慢抽離出他身體的血液淨化再送回他的身體。

他和往常一樣,看看牆壁上的電視,仰著頭微眯著眼小睡一會兒,或者擺弄一下床邊的鮮花

然後突然,微笑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凝固,眼珠便不轉動了。

——那種場景很難形容,魚小滿記起白澤說過的“你根本不知道你會在哪一個瞬間失去意識,然後就再也醒不過來”的那種感覺,原本應該嫣紅的流在他身體內的血液,此刻卻被抽離循環在他身體之外。

被剝離的不是靈魂,而是生命本身。

“醫生!醫生!”

魚小滿瘋狂地按著電鈴,大聲地喊著護士,期間看到他抽筋的手臂和手指,扭曲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

親眼看著,就像他說的,目之所及的隨時死亡那種感覺,自己的血液也很冷,很可怕。

白澤在一陣急救中悠悠轉醒,然後看到魚小滿的神情的時候忍不住苦笑:

“我是不是又半路出狀況,嚇到你了?對不起,抽筋痙攣這種事情,近兩年時有發生。”

帶著歎息的聲音,仿佛傷逝的櫻花隨著尾音飄落。

“很難過嗎?”

魚小滿聽見自己的聲音問得非常艱澀,她都不敢去碰他的手臂將它放回被子裏,因為擔心觸感會很冷。

那個樣子下的白澤一點都不美,還很可怕,猙獰得就像被地獄的惡鬼附了身。

“習慣了就並不難過。這些時間裏,我腦子裏一般會想很多萬一死之後的事情,那才會讓我難過。”

魚小滿心裏的ph,又開始在這種動不動死煽情的悲傷裏直線下降了,很快小於了7,於是有泛酸的東西開始醞釀。

老天爺,死亡這種東西,叫人怎麼去習慣!

然後魚小滿想問的話問不出口,想說的東西無法動舌。

白澤透析完後回了病房,然後魚小滿又眼睜睜看著護士抱著一大堆的藥品進來,全部放到了床頭櫃。

“小澤,今天透析又出狀況了?唉,你身體真是越來越差了。”護士都和他很熟,給他擺好一抽屜的藥的時候還一邊和他聊天。

聽起來有種天妒紅顏的惋惜。

“你看你黑眼圈又加重了,失眠症狀越來越嚴重了嗎?可是張醫師說安眠藥的劑量已經不能再加了。”護士歎著氣,“你每天晚上抱著腿在床上想什麼呢?”

白澤就在一邊淺淺地笑。“想我還能活多久。”

魚小滿聽著,心就開始抽,抽,抽,一個勁地抽疼。

腦子裏莫名浮現他一個人,看著窗外漆黑的濃夜的時候的那種絕望——絕望得天上一顆星子都沒有。

護士又在歎氣,好像比白澤還要傷感。

“別想太多,隻要有合適的器官腎型,你就會好起來的。等會記得喝藥,這個凝血功能的,一天要喝四次,每次按照劑量服用,還有這個平衡電解質的,一天兩次,內服排毒養腎的換了藥型,你記得做個標注”

魚小滿看著那數量驚人的藥,終於有點知道白澤為什麼厭食不愛吃飯——

總感覺他一天吃藥都能吃飽了。

白澤一直頷首,點頭,說嗯,答好,脾氣好得不得了。

魚小滿突然產生一種感覺:如果是一個快死的人,他還有什麼好爭的呢?

“你會死嗎?”魚小滿怔怔地問。

“你說呢。”

白澤眨眨眼,然後給她看他的手臂,“這上麵的針孔多得,不像是能活多久的光景,不過小滿,你知不知道,我並不想死。一點,也不想!”

他說這話的時候,瞳仁裏突然爆發出一陣狠虐的光,那種對生命比一切都要渴望的光=顏色像一頭會嗜血的凶狼。

不想死所以呢?

魚小滿被那一閃而過的目光震懾住,就像即將開敗的鮮花裏,被人滴上了一滴血,寧願追逐幻影地用鮮血續命永葆盛放,一切在所不惜。

白澤拉過魚小滿,眸光突然無比銳利,可唇邊卻第一次露出堪稱殘忍的笑:

“我都快死了啊小滿,可是快死了也沒有人在意經過昨晚,你現在還覺得,我想念的,真是我哥哥嗎?”

“顧誠”

魚小滿有一刹那,腦子裏閃現過顧誠那張刻薄驕奢,看起來似乎還沒什麼腦子的臉。有什麼東西倏忽一閃。

手腕被捏得有些吃痛,料想不到瘦弱的白澤,有朝一日會爆發出這麼大的力氣。

想起護士剛剛說的“隻要有合適的器官腎型”,又想起白澤從前說的“我很想他,畢竟,我們骨子裏流著的,是這個世上,最為相似的血”

魚小滿驀然睜大眼睛:“你”

顧誠那樣刻薄的哥哥,有什麼值得他想念的呢?一個開車想著撞死他,見麵就奚落他們母子的同父異母的哥哥,有什麼值得他想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