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了解薑允賢母親的處境,誰都會認為薑允賢這番話隻是單純的為北謹佑著想。
實則呢?
薑允賢的母親在相府夫人算不得夫人,姨娘算不得姨娘,上要受當家主母永昭的欺壓,下受丫鬟小廝的議論恥笑,這般尷尬的處境無疑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那怎麼離開呢?有什麼正當的理由離開呢?
無疑是聖旨,一紙詔書降下薑相如何不願,永昭如何不開心都已然無用。
硬著頭皮接下聖旨,永昭還能在途中動任何手腳,萬一錯傷了北謹佑,那便不單單是後院爭子那樣簡單的事情了。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謀劃,不了得。
伊念瓊安在心中歎道,到底是自小長在水生火熱的地方,雖是計謀,卻仍是為家人,這孩子倒是極好。
然而這廂伊念瓊安正歡喜著薑允賢的孝心,那邊薑翎兒卻哭了出來。
薑翎兒也明白薑允賢的意思,前頭的話雖讓她有些不悅,但後頭的話無疑是戳住了淚點。
將薑允賢擁在懷裏,薑翎兒哭道:“賢兒,是姐姐不好,自小沒讓你活在安穩裏,若是當年我也是個男兒,我也能爭口氣,你此番和娘親處境定然不會如此,相府獨子卻要活成這個樣子,賢兒,姐姐……”
然而話還未說完,懷中小人便掙了開,仰頭看著自個,眼中閃爍著堅定。
“姐姐說什麼胡話,賢兒身為男兒便要擔負起責任,四王爺告訴賢兒,男兒當頂天立地,擔起照顧家中女子的責任,待得賢兒夠了年紀,四王爺還說要帶著賢兒戰場殺敵,給姐姐和母親一世安穩。”從薑翎兒懷裏掙開,用自個油膩膩的小手去給姐姐擦拭臉上的淚痕。
被薑允賢摸過的地方全染上了他手上的油,薑翎兒明知卻未躲開,由他著而去。
看著眼前這個還夠不上自個坐著高的弟弟,薑翎兒的淚水又一次襲來,然而這一哭使得其他三人眼中都掛上了淚珠。
北謹佑放下小勺子,看著桌前的幾個人一臉的手足無措,有些膽怯的伸手去拽伊念瓊安的袖子,一句話未說。
感受到了北謹佑的拉扯,伊念瓊安抹了抹眼上的淚水,將一旁坐著的小人抱在了腿上,也是未語。
“姐姐別哭了,娘親看到該心疼了,賢兒也心疼。”見薑翎兒的淚水越來越多,薑允賢一把撲倒薑翎兒的懷裏,軟糯糯的說道。
果然,這樣的聲音對薑翎兒還是有用的,軟軟的聲音自懷中傳來,薑翎兒抹了抹眼睛,將弟弟抱在懷裏,振作道:“賢兒與娘親安心的去皖南,姐姐留在相府不苦,有凝雪姐姐,王妃姐姐,清雨姐姐在,姐姐不怕苦,也不會讓自己苦,方才提起四王爺,賢兒喜歡四王爺麼?”
薑翎兒不知自個為何會問出後麵的話,隻是想到了早時伊念瓊安對自個說的話,便突然想問了。
孩子的直覺都沒錯。
“喜歡,賢兒喜歡四王爺,他告訴賢兒,做人不能看人表麵,就像薑蓉兒和薑沫兒,表麵長得美麗,內心卻是蛇蠍,同他的王妃簡直判若兩人。”薑允賢抬頭看著薑翎兒,如實說道。
話落,伊念瓊安微微一愣,手中本握著的杯子,也隨之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