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影邊走邊說:“既然無法避免,那就打起精神,想不想知道我怎麼搞塌這個同盟?”
王大頂說:“飯店裏還有別人在窺探他們,而那些來訪記錄上的人名,可以讓你迅速跟窺探者建立話題,不管話題是什麼,接觸本身就會讓他們因為找不著北,心虛到崩潰,我們綠林界把這叫作遛狗驚出賊。”
陳佳影說:“滿分,綠林界不容小覷。”
王大頂說:“天眼我是沒開,但托祖奶奶的福,賊心眼兒還夠富裕。”
這時,陳佳影看見幾米外的沃納與該隱在一邊聊著什麼,便微笑著迎了上去說:“沃納先生、該隱先生,日後若有合適時機,請幫我跟費澤仁先生做個引薦,可以嗎?”
沃納一怔說:“王太太,您一句話就讓自己成了今晚的主角。”
此刻,陳氏兄弟往陳佳影這邊看了一眼。陳敏章緊張地說:“陳佳影夫婦跟德國佬狀態曖昧,談的肯定不是社交話題。”
陳敏正說:“我們跟蘇聯有秘密交易,其實已經在飯店傳開了,內爾納的死會讓這傳聞更具吸引力,誰都想求證。敏章,如果陳佳影承諾用求證結果換信息,德國佬會不會就口無遮攔了?”
陳敏章說:“大家互相都握著把柄呢,他們要敢打破緘默,咱就揭他們走私軍火。”
陳敏正說:“日本正在巴結德國,這點把柄哪還製衡得了他們?”
陳佳影推著王大頂走向不遠處的伊藤及其妻子涼子。
王大頂說:“伊藤先生,夫人真是個萬裏挑一的美人哪。”
伊藤說:“王先生過獎,你夫人也不錯。”
陳佳影笑笑說:“野間課長常說起酒井小姐,沒想到你們也是朋友。”
伊藤頓時神色僵硬說:“酒井小姐跟我隻是偶有往來,但請你們,不要在我夫人麵前提起她。”
陳氏兄弟看向陳佳影與王大頂。陳敏正說:“相信我,陳佳影就是在套取信息,這秘密守不住的,我們就是得跑,沒別的可選。”
陳敏章說:“瑞恩他們和蘇聯人不會想辦法斡旋嗎?”
陳敏正說:“他們是列強,我們是草根,他們有資格斡旋,我們沒有!”
與伊藤分開後,陳佳影對王大頂低聲說:“真是遛狗驚出賊,我看陳氏兄弟繃不住了,盯住他們。”
這時,白秋成走到陳佳影麵前,說:“竇警長擔心會有些事兒你們不方便應對,所以抽調我來配合。”
王大頂譏諷地說:“嗬,真是來配合就好了。”
3
廢棄船塢內,馮先生下了床,他舉舉左臂,又舉舉右臂,感覺輕鬆了許多,自言自語說:“這藥夠猛的。”
在和平飯店大門外街道,唐淩正拉著人力車走著,身後傳來喊聲:“前麵的站住!”唐淩調轉車頭,隻見一個穿不同款馬甲的胖車夫打量著他。
胖車夫說:“錦龍車行的?越界了吧?這片兒可不是你們的地盤兒。”說著從後腰裏抄出一根短棍。
唐淩慌忙撂下車把,舉起雙手說:“大哥,行行好吧,我家孩子得了癆病,每天都咯血我得給他治啊!我知道規矩,是我不對,打吧,別打腿就行,打完了放我拉個活兒就走。”
見他這副樣子,胖車夫揮手說:“算了,讓你拉一趟吧,就一趟啊。”
唐淩抱拳拱手說:“謝謝大哥,謝謝!”
4
歌舞廳內,香雉將軍走到舞台上,開始講話:“作為酒會的主辦者,非常感謝大家的到來……”
坐著輪椅的王大頂輕聲說:“陳氏兄弟不見了,估計是要跑路。”
陳佳影說:“然後會被截回來的,這一出一進,就能讓六人同盟被猜忌砸爛,我們就快贏了。”
沃納低聲對該隱說:“日本人越來越會作秀了。”
該隱低聲回應說:“都是跟納粹學的。”
在另一邊,喬治白皺著眉頭對瑞恩說:“陳氏兄弟不見了。”
瑞恩一驚說:“什麼?”
此刻的陳氏兄弟一左一右摟著醉醺醺的歌女從西餐廳裏走出來。
歌女邊走邊罵:“陸黛玲,聽著就是粉樓花名,搶我的台,不要臉!”
陳敏正說:“罵半天了,你消停點兒吧,我們送你回家。”
他們走到門口,陳敏章抬手招人力車。隨即,一輛人力車跑了過來。陳氏兄弟將歌女架上人力車。這時,竇警長帶著警察B向他們走過來。竇警長說:“二位先生,坐我們的車吧,盡完紳士義務之後,能快一些返回。”
陳敏正說:“對不起,我們今晚不回飯店了。”
竇警長說:“我們還沒有徹底解除封鎖,敬請二位不要在這樣的重大活動中引發不必要的衝突。”陳氏兄弟怏怏地鬆開了歌女。
跑出來觀察動靜的喬治白剛好看到這一切,連忙折回歌舞廳。
喬治白走到瑞恩身邊低聲地說:“倆兄弟想出去,被截回來了,日‘滿’方的確還在執行封鎖。”
瑞恩說:“他們出去想幹什麼?”
喬治白皺了下眉說:“陳氏兄弟和蘇聯人在耍我們。內爾納的膠卷廢了,那樁秘密交易被內部驗證的途徑就沒了,所以接下來就該封堵飯店外頭的可查渠道,哼,同舟共濟那套蜜糖話,無非就是為了穩住我們,好偷偷出去幹這個!”
瑞恩說:“他們太小看美利堅了。”
這時,一個八字胡男子走進歌舞廳,他就是龔自朝導演。
龔導演穿梭過人流,迎上陸黛玲說:“陸黛玲小姐。”接著,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陸黛玲說:“請原諒一個仰慕者的唐突,陸小姐。”
陸黛玲看了下名片,抬頭說:“導演?哎,林懷南、林公子您認識嗎?他讓我來‘滿洲’,說要介紹一位導演,是您嗎?”
龔導演說:“呃,非常可惜,林公子因為資助抗聯,被拘押了。”
陸黛玲說:“哦,難怪我來了就一直沒見到他,抗聯是幹嗎的?”
龔導演愣了愣,隨即堆笑說:“咱們不談這些,我有一部正在籌拍的電影,您應該更感興趣,一起聊聊吧。”
陸黛玲笑了笑,便挽起龔導演的胳膊。
一旁的陳佳影看著王大頂說:“看來魚兒上鉤了。陳氏兄弟逃跑未遂,必然導致另外兩方滿肚子猜忌,焦點是那倆兄弟出去想幹嗎,越猜心裏就越打鼓。”
王大頂說:“同盟靠不住,自由被限製,想探外頭的風,就得靠外頭的人了。”
陳佳影說:“對,外頭的自己人。注意靠近蘇聯夫婦及瑞恩和喬治白的人,挺大的酒會,我不信外來的賓客都是陌生人,雖然會假裝陌生。”
王大頂拍了拍輪椅扶手,示意陳佳影注意另一邊的動靜,隻見不遠處的瑞恩握著餐盤走近龔導演,瑞恩微微蠕動著胸腹部。
陳佳影眼睛一亮說:“瑞恩在使用腹語,打暗語電話的人就是他!”
此刻的餐台邊,瑞恩嘴皮絲毫未動地發出低沉女聲:“對方所有涉及外事活動的機構都要密切觀察,挖掘可疑的人員。”
龔導演默默地點點頭,然後端著盤子走開。
5
醫院重症病房內,日下步指著辦公桌上鋪著的幾排照片對那警監說:“事發期間的人力車共19趟次、11名車夫,其中這名車夫分別在大門、西側門出現且未有載客,最後一次露麵是行往北口也就是密林方向,軌跡和行跡符合觀察、埋伏乃至逃遁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