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繁忙景象從出租車窗外飛速掠過,湯唯安隻覺得恍若隔世。
——“病人的遺體昨天就已經被家人取走了,您還是回家去吧。”
小護士的話在腦中回蕩,她怔怔地看著錢包裏與父親的合影,鼻子酸澀不已。
怎麼會這樣呢?
明明前幾天她還去醫院看望過爸爸,爸爸親口跟她說病情已經得到了控製,很快就會痊愈。
是他騙了她,還是所有人騙了她?
她現在後悔極了,後悔當初沒有相信爸爸的話,後悔搬出家裏與他對抗,後悔沒有在他最後的時光裏陪伴在他身邊。
“林振飛這個人,起於貧寒,毀於騰達。小唯,相信爸爸,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會幸福的!”
父親苦口婆心的勸誡在腦中回響,湯唯安的心愈發揪著疼。如果能再重來一次,她一定會聽父親的話,離林振飛那個渣男遠遠的!
但是可惜,沒有如果。
出租車離開主幹道駛上一條山道,在蜿蜒山道的盡頭,是一片足以媲美宮殿的別墅群。這是湯萬城最得意的作品,也是a市權貴最青睞的安宅之地。
下了出租車,熟悉感和陌生感一同襲向了湯唯安。自打搬出去住以後,她已經有兩年沒回過這個家了。
深冬的空氣冷得磨人,等走到家門口,湯唯安的雙腳已經凍得發麻,但即便是這樣,腳踝的疼痛卻依舊折磨著她。她顫抖著手指按了門鈴,不敢去回想小時候父親給自己開門的場景。
門外的電子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吳媽”湯唯安的眼眶一熱。
“啊!是大小姐!大小姐回來了!”吳媽的眼眶也是紅的,顯然哭了不少時間,她迅速開了門,將人迎進了屋裏。
“你這孩子,要回來怎麼也不提前打一聲招呼?”吳媽極為熟稔地接過她的風衣,從鞋櫃裏取出一雙她以前最愛穿的卡通棉拖鞋,“來,快穿上!凍壞了吧!”
房間的暖氣溫暖了她的身體,吳媽的話溫暖了她的心,湯唯安終於找回了類似於親情的感動,聽話地穿上了拖鞋。
“喲——還真是唯安!”油光可鑒的實木樓梯上走下一個端莊美貌的婦人,笑意盈盈地打著招呼。
“小姨。”湯唯安略顯局促地回應了一聲。
婦人的麵色一僵,但很快恢複了常態,親昵地拉著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怎麼還這麼見外?就是叫一句後媽,媽心裏也高興啊。”
湯唯安垂著頭沒有回答,被吳媽捂暖的心頃刻冷了下來。
多麼可笑。顧甄,她的小姨,她母親的親妹妹,卻也是她的後媽。姐妹倆共侍一夫的笑話,竟真真切切地存在於這個文明的時代裏。
即使父親現在已經走了,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她依舊對他有著怨念。
顧甄顯然也沒指望她能改口,她慢條斯理地沏了茶抿了一口,幽幽說道:“你總算是肯回來了,你不知道你爸爸平時有多麼掛念你。隻是可惜還是晚了唉。”
略帶責備的語氣壓得湯唯安抬不起頭來。
“你爸他偏心啊。”顧甄有些幽怨地看著身邊的人,“打小起,他給你的東西就樣樣要比給珍珍的好。給你請的鋼琴老師是外國的,給珍珍請的卻是國內的;你上的大學是省裏最好的,珍珍卻隻能勉強念個專科;就連你們父女倆鬧矛盾了,你爸還惦記著給你在公司裏安排個好的職位,可我們珍珍呢,卻要在最苦的銷售部門上班。他對你那麼好,你卻傷了他的心啊”
不,不是這樣的!
湯唯安很想出言反駁。
當初兩個人一起學琴,是布魯斯老師親自挑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