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行凶者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職業殺手,下手冷靜、逃跑迅速,甚至還知道偽裝自己和躲避攝像頭。那個時候的醫院人流量很大,聽到槍聲以後人們下意識四處逃竄,反倒給凶手製造了最好的隱蔽效果,給譚尚手下們的抓捕行動造成了很大的阻礙。
警察也來了解過情況,但是賀奕並不指望他們能比自己調查得更快,更不想他們貿然行動打草驚蛇,因此並沒有透露太多的關鍵信息。
根據湯唯安提供的線索,賀奕命令下屬們先從顧甄母女那邊著手調查,不久後果然有了發現。
在顧甄的電話詳單裏,查到了事發前半小時她發給一個人的彩信記錄,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行凶者。而一個月前,她的某個銀行賬戶中也產生了一筆奇怪的巨額轉賬,數目高達五十萬,讓人不得不懷疑這筆錢的去處。
所有的調查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凶手一日不落網,賀奕心中的怒氣就一日散不去。
就是因為這場蓄意的謀殺,他擱在心尖兒上的小女人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除非他一直陪在身邊,否則她根本不敢闔上眼睛。但即便是睡著了,她也睡得相當淺,稍稍有些動靜就能將她驚醒。短短幾天,本就清瘦的她就變得越發消瘦,這些天剛剛才養得有些圓潤的小臉也迅速地瘦了回去,看得他心疼不已。
逼不得已,賀奕從史密斯那裏拿來了安眠藥,誘哄她吃了好好睡上一覺。在藥物的作用下,湯唯安終於抵不住累積了數日的困倦沉沉睡了過去。賀奕默默地看了一會兒,伸手幫她把被子掖好,又將她耳邊的碎發攬到耳後,這才緩緩站起身來,拿起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和藥瓶走出了臥室。
“賀二少,有消息了。”候在門外的下屬低頭稟報。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魔咒,使那張俊逸的容顏迅速凝結了寒霜。賀奕的周身散發出與平常截然不同的狠絕的氣息,讓人心驚膽寒不敢直視。
“人在哪兒?”他的薄唇一張一合,連吐出的字眼也凍成了冰塊兒。
就連譚少都很少展現這樣的威壓,下屬有些緊張地舔舔嘴唇:“逃到鄰市去了,剛想搭飛機出國,被咱們的人逮住了。”
“很好。”賀奕冷笑,手中的玻璃杯被他捏得粉碎,鮮血順著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
“二少,你的手”
賀奕掏出手帕隨意地擦了擦,然後一言不發地大步向著外麵走去,黑衣護衛隻好立刻跟上。眼見著兩人就要走出大門,走在前麵的高大青年突然停住了腳步,語氣認真地叮囑道:
“找人把臥室門口的玻璃碎片和血跡都清理幹淨,一點兒痕跡都不要留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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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一個廢棄工廠裏,光線昏暗,汙水四流。牆角上方的排風扇忽快忽慢地轉動著,將唯一的光源切割成零碎的光影。
空曠的廠房中間擺著一把椅子,椅子上緊緊綁著一個人,那人的眼睛上還嚴嚴實實地蒙著一塊黑布。隨著一聲刺耳的開門聲,大門內的地麵上出現一個高大的黑影,一步一步向著中間逼近。
“二少。”守在裏麵的人小跑了過來,恭敬地朝著來人行禮。
來人麵無表情,聲音冰冷,仿佛是一台不帶感情的機器:“審得怎麼樣了?”
守衛的麵色有些犯難:“是個職業殺手嘴硬的很,到現在什麼也沒說。”
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被綁在椅子上的大漢嘲諷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還有什麼招數都給爺爺我使出來吧!我敢作敢當,醫院裏就是我開的槍,沒打死她是爺爺我運氣背,我認栽!但想從我嘴裏套出半句關於雇主的信息,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既然入了這一行我就沒打算完完整整地埋進土裏,是切胳膊還是剁腿,爺爺我吭一聲就是你孫子!”
他的出言不遜換來幾記悶拳,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全程他都隻是忍著,沒有說過半句討饒的話,倒也是個硬漢。
“二少,你看,要不要”守衛邊說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賀奕搖頭:“你們先出去吧。”
守衛們麵麵相覷。
“二少”的名頭是譚少欽點的,他們這些做下屬的當然也敬重他。譚少時常跟他們這些手下宣揚自己的這個弟弟多麼多麼聰明、多麼多麼能掙錢,但也從來沒說過他能打啊更別說這位爺的身子似乎還不大好,雖說那個人是被捆著的,但萬一出個什麼意外他們該怎麼跟譚少交代,那可是一個正兒八經、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啊!
但無論怎麼樣,命令就是命令,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不好置喙什麼。糾結再三,他們最後還是依言走了出去,隻是都沒有離廠房太遠,萬一出什麼意外也好及時營救。
廠房裏頓時隻留下兩個人。
一個是被重重捆綁的殺人犯,一個是身體有疾的商人,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究竟誰會勝誰會負,隻有上天才能知道。
廠房裏一片沉寂,靜到讓被蒙了眼睛的大漢以為這裏隻有他一個人。但殺手的直覺告訴他,剛剛進來的這個男人還沒有走,並且現在正在觀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