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和的語氣中隱藏著濃濃的威脅，明明是寒冬臘月，吳媽的額上卻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她總算是聽明白了，湯二先生這是在警告她不要把二小姐懷孕的事情說出去呢！可是他哪裏知道，現在湯宅上上下下這麼多人之中，還有哪個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呢？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早在二小姐暈倒之前，負責浣衣的女傭和負責洗手間打掃的老嬤就已經在八卦二小姐例假長久沒來的事情了。
吳媽的心中一陣慌張。要是湯二先生錯把走漏消息的罪責推在她的頭上，那她可真的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好了，你快上去吧。”見她還杵在這裏不動，湯瑞辰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別讓太太和小姐等急了！”
“哎！好，我知道了！”吳媽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往樓上走，心裏卻忍不住開始盤算該什麼時候退休養老的事情。
這個家已經越來越亂，不再是原來的湯家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參茶來到二小姐的房門外，盡管並不是她刻意偷聽，但門外的哭泣聲依舊連綿不絕地鑽入了她的耳朵。
“珍珍，聽媽一句勸，你就安安分分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不好？隻要你答應，媽就把你放下來”
“有本事你就一輩子把我綁在床上！想讓我生下這個孽種，做夢！”
尖銳的女聲刺痛了吳媽的耳膜，她幾經猶豫，還是伸手敲了敲門。
門內頓時寂靜了下來，半晌才傳來顧甄警惕的問話聲：“是誰？”
“是我，吳媽。”吳媽有些緊張地答道，“您剛剛讓我煮的參茶，我現在拿上來了。”
幾秒鍾之後，房門被人打開。顧甄披頭散發的模樣嚇了吳媽一跳。
“太太，您的臉”她忍不住出聲提醒。
顧甄下意識伸手碰了碰自己臉頰上的傷痕，被劇烈的疼痛感逼得倒吸了一陣涼氣。她的眼中閃過強烈的憤怒，但最終還是化為了無可奈何。
抓傷自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放在心尖兒上的寶貝女兒，她又能計較些什麼呢？
“東西給我吧，你可以走了。”顧甄接過托盤，冷漠地看著眼前的老傭人，沒有一絲想要回房間的意思。
吳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心裏清楚的很，太太這是擔心她偷聽呢！
她愈發覺得這座宅子不是久留之地，並且愈發堅定了離開的念頭。等這陣子的混亂過去，她就立馬辭職回家養老！
目送著老傭人步履匆忙地下了樓梯，顧甄這才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捧著托盤回到房間，她的目光變得哀傷又慈愛，朝著床上的人懇求地說道：“珍珍，你吃不下東西，那咱們喝幾口參茶好不好？”
湯珍珍不甘心地動了動被軟布縛在床的四角的四肢，卻依舊沒能掙脫出來，於是負氣地扭過頭不吭聲。
見她總算不像之前那樣大吵大鬧了，顧甄一直吊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一些。
“來，喝一口吧。”顧甄小心翼翼地將勺子遞到女兒的嘴邊，溫聲細語地哄勸道，“你現在很虛弱，喝些參茶才有力氣。”
“我怎麼知道這茶裏有沒有放毒呢！”湯珍珍冷笑著反嗆道。她眸中的寒意很深，仿佛眼前坐著的這個人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一個恨之入骨的仇人。
被女兒用這樣的目光瞧著，顧甄簡直心都要碎了。原本以為已經流幹的眼淚再次從眼角滑落，她哀傷地掩麵而泣：“珍珍，媽要是有別的路可以選，就不會逼著你生下這個孩子！媽實在是沒有辦法媽也不想看著你受苦”
湯珍珍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強裝著冷漠和她對峙：“你別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就跟我說實話吧，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如果是，你這個當媽的為什麼非要逼自己的女兒去生下一個不該出現的孽種？你難道不知道它會毀了我的整個人生嗎！”
女兒的質問仿佛是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地淩遲著顧甄顫抖的心髒。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她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顫抖著手去掰女兒的腦袋和她對視，“你當然是媽的女兒，媽也隻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要不是你注定隻能有這麼一個孩子，媽也不會非逼著你”
“你說什麼？！”湯珍珍捕捉到了母親話中的重點，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什麼叫做我注定隻能有這麼一個孩子？我還這麼年輕！你憑什麼說說我不能再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