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珍刮目相看,驚喜地上下瞅著她:“行啊你,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你也別幹這行了小青兒,幹脆去幹傳銷得咧,保證賺得盆滿缽滿。”
“楊世珍!”
世珍躺進被子裏裝死,隔著被子,聲音甕聲傳來:“已死,有事燒紙。”
蘇青操起一個靠墊砸她臉上,隔著被子使勁砸:“德行!”
……
到了項目交流那天,四人起得很早,還都穿了小西裝。大冬天的,實在是凍得受不了,為了形象,裏麵愣是隻穿了一件襯衫和保暖衫。
出發前,蘇青每個人發了六片暖寶貼:“都貼上,趕緊的,免得凍成汪。”
世珍撫摸著薄薄的暖寶貼,哀怨看她:“就是貼六片,也得凍成汪啊。”
“那有什麼辦法?”蘇青拍著她肩膀安撫她,“也就路上冷一冷,這次咱們是在室內進行交流的,有暖氣,忍忍吧。”
四人一起歎氣。
可等到了地方,她們發現,隻有她們四人穿了西裝,其餘人要麼大衣要麼羽絨衣,進樓時,都拿看西洋鏡似的目光打量她們,猶如看著四隻智障汪。
世珍二話不說,回頭掐住蘇青脖子:“誰他媽跟老娘說今天一定要穿西裝的?”
蘇青被她掐得上氣不接下氣,狠狠拍她手,據理力爭:“是誰說我說的有道理,非要堅持今天穿西裝的?”
她是□□,世珍就是往火上澆的那一桶油。
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蘇青頹然,鬆開了她。兩人歎了會兒氣,過了會兒,哭著抱成了一團。
會議有些無聊,前麵大半個小時都是在談社會主義建設的價值觀,以及以後應該如何如何努力,如何如何更好地投入科研事業,為祖國的未來添磚加瓦。
這種場麵話,蘇青都聽了不下上百遍了。
世珍附耳過來說:“要不先出去透個氣。我看李院長這架勢,不談個兩三個小時還不到正題呢。”
蘇青點頭,兩人貓著腰從邊上蹲著從側門出去了。
到了外麵過廊上,都舒了口氣。
世珍這才敢大聲說話:“李院長怎麼這麼煩啊,車軲轆話來回說,他也不膩歪?我都能背了。說好的學術研究呢,準備了那麼久,我都等著了。”
“估計下午才真的開場吧。”蘇青也是無奈。
這種開場白也是個傳統,例行規矩,不說就像結婚辦酒宴沒放鞭炮一樣,總覺得缺點兒什麼,可這開場白要是太長了,也叫人受不了。
這會有上下兩場,還有明天的場次,所以兩人也不急。
蘇青低頭翻資料,不遠處的磚紅廣場上馳來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徑直停在孔子雕塑下。許閔昌從駕駛座下來,飛快地開了後座的門。
先下來的這個是穿黑西裝的,相貌平平,但是眼神機敏,隨意往周邊一掃,確定沒有意外後才和許閔昌繞去另一邊開了車門。
後麵下來的這個男人乍一眼看不出年紀,一身筆挺的鬆枝綠軍製,肩上扛著金星,銜位不低。轉過身來的時候,蘇青和他麵對麵打了個照麵,忽然寂靜下來。
見他眉宇微顰,蘇青飛一般竄進了後頭廊道的拐角。
人流這會兒密集了,來來往往隔在前麵,雖然幾個警衛都過來維持秩序,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蘇青的影子。
許閔昌尷尬笑笑,輕嗽了兩聲:“應該是有事。”
蘇策南沒什麼表示,示意他跟上,帶著警衛進了場。
……
幾人走遠,蘇青才扒拉著牆探出半個腦袋,一臉心有餘悸。
世珍從後麵拍她肩:“喂!”
蘇青被嚇得魂不附體:“幹嘛啊你?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
世珍覺得她今天很反常:“剛剛那誰啊?瞧把你嚇的。”
蘇青抿著唇不說。
她這人實誠,撒不來謊。
世珍笑著猜測:“你爸啊?”
蘇青震驚地望著她。
“別這副表情,沒人跟你說過,你和均成哥都和你爸長得很像嗎?”
蘇青忌諱說起蘇策南,咳了兩聲敷衍過去,拉著她正兒八經往會議室走:“我仔細想過了,咱們這麼離場真的不好,還是回去好好聽講吧。”
世珍噴她一臉:“我呸!”
這會兒鈴聲響了,會議也告一段落,兩人幹脆改道去了食堂。吃完飯後,又沿著林蔭道漫步,消化消化。
這是教學區的東邊區域,因為是建在山腳下,整條路自西向東微微傾斜。一開始還沒什麼感覺,走著走著就有些累了。兩人手牽手插道進了一旁的鵝卵石小道,往植被覆蓋的低窪地兒走。
前麵個人工湖,沿著湖泊種了些花木,植樹枝葉分叉,樹冠向四周極盡延展,遠遠望去,滿眼蔥翠,翳鬱停僮。
路上有棵銀杏樹,兩人視線被擋,越過去後,忽然和迎麵過來的兩人麵對麵對上了。
距離不過五十步,再往後轉就顯得刻意了。
蘇青拘謹地佇立在原地,等走近了,低頭打了個招呼:“爸。”
聲音很低。
世珍會意,腦筋也轉得快,甜甜地喊了一聲:“伯父。”
蘇策南點點頭,側轉對蘇青說:“好些日子沒見你了,過得好嗎?”
明明是一句問候話,也被他說得很嚴肅。氣氛尷尬,許閔昌咳了一聲,給世珍遞了個顏色。小丫頭也精明,扯了個借口就跟著他一塊兒退走了。
隻有不遠處那個穿西裝的便衣還跟著。
父女倆,一個手背在身後,平靜地望著麵前的湖,一個雙手交叉在身前,含胸低頭,一副乖乖女模樣。
乍一眼看挺和諧,仔細看,其實挺疏遠。
蘇策南這人,身量高,眉目清俊,遠看斯斯文文,挺有書卷氣,可湊近了和他並肩站一塊,卻叫人不自覺拘束起來。尤其是一身戎裝時,不怒自威,讓人倍感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