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祁就差點兒沒忍住這麼做了。
隻差那麼一點兒。
他的指尖涼了涼,不動聲色地蜷進了手掌心,而後低低地笑起來,邊笑邊緩緩搖著頭,好像她說出的話特別可笑似的,叫他笑得停不下來。
“後悔?這個詞用的真好。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我好像給過你機會,是你不懂珍惜的,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點兒,嗯?”
梁溪頹然地勾了勾嘴角,片刻後,扯起了一抹蒼白的弧度,卻沒能將它保持住,又落了下去。
她在心裏默念:“梁溪,不能向他低頭。不能向他低頭。你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連最後的尊嚴都拱手讓人。他早就不愛你了,別再做白日夢。”
她挺了挺身子,強迫自己與他對視著,迎著他帶著譏諷味道的目光,毫不退縮。
“洛祁,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我告訴你,並不是我當初沒有走掉,也不是認沒認識你,而是我很後悔曾經愛過你。怎麼樣?你是不是也覺得非常可笑,我居然還愛過你?不過現在好了,我終於不再犯傻了,愛你這件事,就當作是一個笑話讓它過去吧,我不會再傻第二次。”
她說完最後一個字,也沒管他的臉色黑到了什麼地步,直接邁開腿走了出去,肩膀擦著他的胳膊,明明沒怎麼用力,卻還是將他撞得踉蹌了一下。
司機在一旁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了他,下一秒卻又被他甩開了。
“別碰我,摔不死。”
洛祁的語氣陰冷極了,說出來,讓司機都瞬間不寒而栗,再也沒敢伸手去扶他。
他就那麼愣愣地站著,一手扶在賓利慕尚的車頂,一手扶著額,神色黑沉黑沉的,跟剛才那場暴雨中的烏雲一樣黑,氣場也同那時一樣,壓抑得要命。
梁溪一直走一直走,根本沒有回一下頭,每一步都走得堅定無比,直到一口氣拐進了學校大門後,才逃也似的衝進了一旁的小樹林中,躲在一處極其偏僻的角落蹲了下去。
她沒有哭,可卻莫名其妙地流了幾滴眼淚。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隻是覺得靠近心髒的那個地方,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然後拚命地擰著,揪疼揪疼。
她在心裏直罵自己沒出息,然後用手背使勁地蹭了蹭眼睛,動作忽然頓住。
她想到了那個深深刻在自己腦海中的場景,那個美好到似乎隻在上一輩子出現過的場景,那麼溫柔的洛祁,就好像是一捧柔軟的雲繪,她就是躺在他心尖上的人,刻在他心頭上的名字。
那天大概是在黃昏,洛祁拿到大學畢業證書的當天,興高采烈地跑到她的高中學校裏,就站在她班級門口,什麼都沒顧,直接朝她大喊了一聲:“梁溪!梁溪你快出來!”
梁溪當時都被他給喊懵了,班裏所有人也都傻眼,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洛祁卻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見她還坐在座位上發愣,直接走進了教室,抓著她的手腕就給她拎了起來,說:“跟我走。”
當時,講台上還有老師在講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衝過來攔住了他們,還以為這男孩兒是外麵的什麼小混混,來找自己班裏女生的事兒。
洛祁特別不耐煩地給那老師解釋了半天,老師也沒聽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麼,還是梁溪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敷衍了句“他是我哥,來接我回家的”,老師這才將他們放了出去,一臉的狐疑。
那天,洛祁第一次正式地向她表白了。
他站在一碧萬頃的大海前,背後是大片大片火燒火燎的晚霞,鋪天蓋地的紅色洶湧磅礴,好像是大團的火焰要燒過來似的。
他非常突兀又僵硬地牽起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裏,想握又不敢使勁,怕弄疼她,別扭極了。
梁溪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特別尷尬,卻又是掩蓋不住的興奮,也不知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還是被天上的晚霞襯的,他的臉頰上居然還飄著兩朵淡淡的紅暈。
洛祁從兜裏掏出來一條銀質的手鏈,動作有些笨拙地為她戴在了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