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顧聿行走了下來。
小半年沒見,顧聿行比起從前更加冷峻沉肅,一身高定彰顯著他無與倫比的氣勢。
隻是此刻,他的眼裏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愕,目光驚疑不定地落在簡徵的身上:“你……小徵?你在這裏幹嘛?”
簡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一片清明。
生活是最好的教科書,忙碌是最好的遺忘劑。
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日子,就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些日子,他沒怎麼夢見過顧聿行, 那段記憶被他塵封在了腦海深處,偶爾一有冒頭的跡象,病床上死氣沉沉的簡嶽偉就會出現在他眼前, 久而久之,所有的記憶也就模糊了。
今天的重逢, 真是再狼狽也沒有了。
看來,老天爺永遠都是眷顧著這個男人, 而他,早就已經被命運之神拋棄了。
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忽視了那一聲問話,簡徵衝著顧聿行咧嘴一笑:“老板,補胎嗎?哪一個?”
車上的司機下了車, 撐著一把傘快步走了過來,一邊替顧聿行擋雨,一邊指了指左前輪胎:“這個, 麻煩快一點,我老板還要去視察工地。”
顧聿行粗魯地接過了傘,上前擋在了簡徵的頭頂:“走,上車說去。”
吳晉在那邊嚷了起來:“小徵,你別偷懶啊,還要再洗一遍車,你不洗也成,跟我一起去吃頓飯……”
顧聿行腦門青筋突突跳了兩下:“洗車?”
簡徵沒理他,徑自朝著車行走了過去:“林師傅,來生意了,對不住,我得請假走了,可能淋雨感冒了,頭痛。”
林師傅早就心疼了,一聽正中下懷:“行,趕緊去醫院看看,今天不用來了,有我們呢。”
簡徵抓了包,轉頭就走。
吳晉哪裏甘心到嘴的肥肉跑了,幾步追到了門口,一把拉住了簡徵的胳膊,陰森森地威脅:“小徵,你可別給臉不要臉,我的脾氣你也知道,今天最好跟我一起吃飯,要不然的話……”
“鬆開。”顧聿行在他身後森冷地吐出兩個字來。
“你他媽的是誰?”吳晉剛在裏麵沒看清,怒不可遏地轉過頭來罵道,“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吳晉——”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是……顧……顧聿行?”
“你是吳家的人?”顧聿行冷笑了一聲,“口氣倒不小。”
趁著那兩個人說話的功夫,簡徵一下從吳晉的手裏掙脫了出來,幾步跑出了車行,攔上一輛出租車走了。
他沒功夫和吳晉糾纏,也沒功夫和顧聿行上演重逢的戲碼,他得趕時間去天寧娛樂。
出租車開了沒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這一片是等著拆遷的城中村,村民們在原有房子的基礎上擴充了不少違章建築,以求到時候多分點錢,簡徵租了其中的一間,才四百塊錢一個月。
房間裏透著一股陰雨天氣的潮濕,他急匆匆地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下來,好不容易從簡易衣櫃裏找出了一套正裝,收拾好了在鏡子裏看看,勉強還能見人。
頭有點昏沉沉的,可能真的被吳晉那個混蛋給折騰病了。
這個節點上可不能倒下,他找出白加黑來吞下,趕緊出了門。
和莊澤約好了一點半在天寧娛樂門口等,簡徵在便利店裏隨便買了兩個包子,坐地鐵到了天寧娛樂,莊澤已經在了,一見他就直皺眉頭:“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我早跟你說了,別住那個小農房了,回我們這裏來住,就算你不住我們也不會找其他租客了,你矯情啥?”
“你們那裏離車行太遠了,”簡徵解釋道,“我總不能穿過半個際海市去車行吧?路上還不得累死?”
莊澤忽然就難受得不行了。
遭遇了變故的簡徵,忽然一下從那個得瑟自戀的紈絝小少爺變成了一個穩重成熟的青年,會算計著過日子、不願意拖累別人。
可他,太懷念從前那個嬉皮笑臉的好友了,那個從來不知道人間疾苦、熱心善良跳脫的小剪子。
現在的簡徵也很好,可是,那再也不是從前的簡徵。
這一刻,他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能張開羽翼護住他想要保護的人。
他猛地抱住了簡徵,啞聲道:“小剪子……”
你再等等。
等我在莊家掌了權,替你收拾你叔你嬸,替你把公司搶回來。
等我站得再高一點,就找機會替你收拾那個玩弄你感情的垃圾,替你報仇。
……
肩膀上被拍了拍,簡徵抱著他樂了:“你怎麼了?忽然這麼感性,我都快要不認識你了。”
莊澤定了定神:“互相汲取一點力量,畢竟等會要見的是一個老狐狸。”
李立德的確是個當仁不讓的老狐狸。
兩個人到了他的辦公室,秘書讓他們稍候片刻,說是李總監正在見一個客戶,這一等就等了大半個小時。
簡徵到底不是商場裏混的,這一下下馬威頓時讓他心浮氣躁了起來,和莊澤商量:“他會不會不同意接受我那些股份?索性給他打個對折能拿回來一點是一點,誰讓我急等著錢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