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輕快而充滿活力,再加上夏天的風吹拂葉片的沙沙聲,他的生命裏從未有如此輕鬆的時刻,連心靈都是沉靜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嘴角的弧度更往上揚了一些,眼裏也有笑意,她到底哪來的那麼多耐性?
一個多小時聽下來,感冒的、肚子不舒服的不過一、兩個人,其他的,如花姨所言,都是來吐苦水的,歎兒媳不孝,隻會把孩子丟回山上,一年也沒回來看過一次,有的還會定期彙錢,但有的連孝親的錢也不給。
但她總是笑著為那些子女說話。
“大環境不好錢難賺,也許有難處,不敢說,就暫沒聯絡。”
“給他們一些時間嘛,阿公你這麼好,子女肯定也很好,別給他們壓力。”
她怎能如此善良?這樣的人處在他的世界裏,怕是會被啃到屍骨無存吧!
“哎呀,你在這裏啊,唐醫生終於要看完了,我還拜托幾個老人家,說你很忙的,隻能撥幾天來看妻子、孩子,別占光你們的時間。”熱心的花姨尋了來,未來她若不當護士,應該也有當裏長的本錢。
但也因為她這一喊,唐韻璿站起身,走到窗邊一看,這才發現他竟然就站在牆邊,“你在這裏很久了嗎?”
嚴子毅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困窘,竟然像個偷窺狂……不,認真說來,這是第二次,而且兩次對象都是她!
一時間,冷血的他竟也覺得臉上微熱。
“哎呀,唐醫生,你老公等很久了,你看他臉都被陽光曬紅了,你陪他四處走走,有人,我是說有急著要看病的,我再打電話給你。”
於是,唐韻璿被熱情的病患拉出診間,那病患還硬將她和嚴子毅的手給握在一起,其他人則看著一起笑嗬嗬,搞得兩人超不自在。
接下來,原本就麵癱的嚴子毅更是笑不出來了。
在城市,人們看到他,通常會主動讓開,就像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生人勿近”,但在這窮鄉僻壤,老弱婦孺卻主動聚集,像在遊行集會似的,笑咪咪的跟在他跟唐韻璿身後,兩人的手一放開,就有人喊,“別害羞啦,要牽好。”
老實說,他的脾氣正瀕臨失控邊緣,但唐韻璿倒沉得住氣,一邊低聲安撫他。
“他們沒惡意。”
不過,在他們一麵倒的讚美她時,她可就不好意思的吐舌,有些窘迫了。
“唐先生,你一定以韻璿為榮吧,有這樣的牽手是每個男人的夢想。”
“她很善良,又親切。”
“她有求必應。”
“年紀輕輕,耐心比誰都好。”
因為兒子叫唐亞曆,這些人都認為嚴子毅也姓“唐”,就叫唐先生了,畢竟這年頭同姓結婚也很常見。
不過,他們每個人一人說一句,還越走越靠近,都圍在兩人身邊了。
唐韻璿是很佩服這些老人家的,對著他那張嚇人的冰塊臉竟然不怕,還嘰嘰喳喳個不停,當年的她看到他可是閃很遠呢!
但瞧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隻好指指臉暗示身旁的胡奶奶,沒想到胡奶奶笑咪咪道:“臉冷冰冰的是嗎?哎呀,沒關係啦,他跟你兒子同一個樣,咱們都嘛看習慣了。”
“對啊,一個大活人卻給人涼颼颼的感覺,在這炎熱的夏天,走在他身邊就像有冷氣在吹,讓人忍不住的想跟著他。”
這一次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齊潤東。
車子拋錨在半山腰,搞了幾個小時才等到修車廠的人,他讓黃峰留在那裏,自己搭了趟便車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