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青站在樓梯上,靜靜的注視著熟睡中的女人,目光幽深,神情有些沮喪。沒有人知道,他提這個要求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一直以來都恪守承諾,絲毫不勉強她。可終究做不到,意誌再強,他也隻是個凡人。
方卓越總說他矯情又別扭,自己跟自己做對,何苦來呢!
這讓他想起在一本雜誌上看到的話:一個能為了愛情付出一切的人,不惜與全世界為敵,甚至與自己為敵。
看到這句話時,他很驚訝,仿佛說的就是他!
與自己為敵,跟自己做較勁。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這麼做。
可是真的很難,無數個夜裏,他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到天明,他總是在想:自己是不是錯了?明明可以活得簡單一些,容易一些,為什麼要這樣煎熬?
替她遮風擋雨,守護著她,還要費盡心思不讓她知道,總是刻意的和她拉開距離,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
他做了那麼多,可她半點反應都沒有,沒心沒肺的和他每一任女友都關係密切。
她想不起他是誰?如果永遠都想不起來,他的等待又有什麼意義呢?不如幹脆捅破了那層紙吧!
那天在橫檸檬門口看她駕車匆匆離去,他就有了這樣的想法。也這樣做了,可想像終究與現實相差太遠……
沈孟青默然苦笑,慢慢的下了樓,輕手輕腳把女人的身體擺正,蓋上了毯子。
沒有辦法,他還得繼續等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記得他。她的眼睛裏象有個小太陽,亮晶晶的,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俏牙:“沈孟青,我不會忘了你的,哪怕你燒成了灰,我都認得。”
他佯裝惱怒:“會不會說話,什麼叫我燒成了灰?你咒我呢?”
“我就打一比喻,”她笑哈哈的說:“你老人家長命百歲,不,是壽比萬年龜!”
“你罵我是烏龜?”他張牙舞爪撲上去,將她按倒在床上,她怕癢,總喜歡笑,可是會嬌嗔的挽上他的脖子,在他耳朵邊吹風:“沈孟青,我會一直記得你,直到地老天荒……”
那話猶在耳邊,可短短三年,她已經將他忘了!
隻有他不會忘了她,不管是三年五年,還是三十年五十年,他都不會忘了她。
和母親鬧得最凶的那次,連父親也驚動了,把他叫回北安談話。
父親善言談,說的話極具說服力,而他沉默良久,隻說了一句:“她就是上帝從我身上抽走的那條肋骨,沒有她,我不是完整的自己。”
父親很驚訝,看了他半響,才歎了一口氣,“孟青,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相信這句話是真理,可是三年多了,他沒有過去,一絲一毫也沒有過去。
沈孟青坐在茶幾上,出神的看著女人的睡顏,不施粉黛的她少了些明麗,卻多了一份淡雅,象夏日裏新開的荷,嬌嫩而雅致,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蘇思琪醒來的時侯,才知道自己睡過頭了。她懊惱不已,幹脆打了電話去公司請半天假。
揉了揉眼睛,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她記起了昨晚的事情。
如果沒滾床單,她和沈孟青是純潔的男女朋友,滾成了,她和沈孟青是情人關係,滾了沒成……這算……什麼關係呢?
她沒看到沈孟青,估計是在樓上沒醒,又或者是不想看到她。
蘇思琪到衛生間裏去洗漱,她在這裏住過幾次,用的牙刷口杯毛巾一直都在,除了她的,沒有第二副洗漱用具,她有些奇怪,為什麼沒有林妙兒的,難道她沒在這裏住過?再一想,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愚蠢,林妙兒肯定是住在樓上,和貴人用同一個衛生間啊!
想到林妙兒,她有些歉意,林妙兒對她不錯,她卻差點挖了她的牆角。不過這話有點托大,首次她挖不走沈孟青,其次,沈孟青也不是她能挖的。
昨晚的事,說白了就是貴人審美疲勞想換換胃口而已,結果還沒換成。
從衛生間出來,已經快十點了,沈孟青還沒下來,她於是到冰箱裏翻吃的。就算呆會要被貴人判死罪,也要做個飽死鬼!
怕弄出聲響,不敢開火,蘇思琪吃了兩塊冷土司麵包,然後進衛生間裏洗她昨天晚上換下的衣服,趁著陽光好,曬到露台上,幹了就換上走人,從此蕭郎是路人。當然,沈孟青並不是她的蕭郎,但她不想再這樣不尷不尬下去。沈孟青不痛快,她自己也很煎熬。
說實話,昨晚的事,她並不抗拒,都是成年人,彼此有點好感,又喝了一點酒,若是情緒到了,也算是良辰美景,隻是……哎,怪她笑場了……
衣服洗完了,她突然記起來,上次自己還有一身衣服在這裏的,一直忘了過來拿,剛好可以穿走。
想到這裏,蘇思琪興衝衝的上樓去,怕弄出動靜,連拖鞋都甩了,赤腳走在檀香木的樓梯上,觸感微涼,踩上去非常舒服,她輕手輕腳上了樓,閃進了沈孟青的衣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