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供桌前擺放了些花果還有一支青銅香爐鼎,供桌後供奉的牌位,乃是書寫著“東方天尊化冥府一殿秦廣大王”。
這裏供奉的正是嚴涼的上司——十殿閻羅之一的秦廣王。
各地城隍們在處理事務中如果遇到重大的難以裁決的案件,或者是有緊急事件、重大決議和申請,便要彙報給秦廣王,由他批準裁決。
嚴涼點燃了三炷香,向秦廣王的牌位三作揖,插香進香爐。
那放置在供桌上的卷紙立刻散開成金色的碎屑,飛注入秦廣王的牌位裏。與此同時,遠在閻羅十殿的秦廣王麵前的桌子上,出現了無數的金屑,慢慢彙聚成那張卷紙。
秦廣王一看是嚴涼給他傳文件來了,忙打開卷紙閱覽。
接著他就控製不住的笑起來,召喚出自己的大印蓋了上去,說一句:“準了!”
他手下分立兩側的鬼神們都朝秦廣王投去詫異的探究目光,秦廣王將手中卷紙朝空中一扔,卷紙化作金屑回到了嚴涼麵前的供桌上。
嚴涼拿起卷紙展開,看見了秦廣王蓋上的大印,露出欣喜的笑容。
秦廣王也笑嗬嗬對自己的手下們道:“豫京府的城隍向本座請封城隍娘娘,你們趕緊準備冊封的流程,去泰山東嶽大帝那裏報備一下,越快越好。”他聳聳肩道:“可別讓東平侯等急了。”
嚴涼將秦廣王批準的申請帶回主殿,接下來就等著秦廣王的鬼神們來冊封朝露了。
他在申請卷紙裏專門寫道,請秦廣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處理此事。早些讓朝露擺脫水鬼的體質,她就能住在他家裏、睡在他的床.上,不必再總是泡在水裏不方便了。
嚴涼正準備喊容娘過來一並準備城隍娘娘入廟的事務,這時候聽見殿外有娘子和鬼差對話的聲音,接著那鬼差高聲喊道“這位娘子不得無禮!”,但那娘子顯然不聽他的,幾乎是撞開主殿的殿門,衝了進來。
嚴涼注視著這位衝進來的娘子:“何人擅闖城隍廟?”他認出了這娘子是個水鬼。
沁水怔了一怔,斂衽跪下,口吻卻是冰冰冷冷的透著急切:“這位想必就是城隍爺了,奴婢沁水是露娘子的陪嫁丫鬟。露娘子出去這麼久未歸,奴婢就找來了。”她仰望著嚴涼問道:“露娘子在哪裏?奴婢擔心的很!”
“你就是沁水。”嚴涼打量了沁水一番,道:“朝露沒事,稍後我會送她回鴛鴦湖。”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先去岑陌那裏坐坐,等我送朝露的時候你跟著一起回去。我命人帶你去岑陌那裏。”
沁水思考了片刻,應道:“有勞城隍爺。”
安置好了沁水,嚴涼回到浴室去,想著別讓曲朝露等久了。卻不想浴室裏空無一人,曲朝露並不在浴池裏,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
嚴涼心下隱隱的有些微的慌張,雖然相信曲朝露應該隻是隨處走走,但她的魂體可恢複好了?她會去哪裏?
嚴涼思索了一會兒,轉道去自己的寢殿。
曲朝露在嚴涼離開後沒多久就清醒了,有水的滋養,她很快就有了力氣。不知怎的就是想去嚴涼的寢殿轉轉,她走出浴池,發覺腰.酸.腿.軟的感覺依舊很鮮明,尤其是雙.腿之間的秘.徑更是有著難以啟.齒的痛楚。
她試著走了幾步,總算是適應了邁步子時那種撕裂的隱.痛。她走到了嚴涼的寢殿裏,視線不由得落在那張他們剛剛歡.好過的大床上,心情又羞又幸福,柔.靡.靡的無法言說。
這時候她發現了不遠處的書架上堆滿了藏書和墨寶繪畫。
曲朝露走過去,目光掠了一遍這些東西,想起岑陌說嚴涼對書畫有些興致。一個眼尖,又瞅見一幅畫卷被特意盛放在紅綢團五福紋樣的錦盒裏,看得出來這幅畫很得嚴涼的重視,專程這樣保存。
曲朝露湊近了看,忽然發現這副卷軸的底紋很眼熟。她想起來了,這好像就是自己第一次撩.撥嚴涼的時候在路邊所做的那幅畫啊。那幅畫也的確被嚴涼要走了。
曲朝露想著就拿起畫卷慢慢展開,隨著畫麵的呈現,她的眼底綻放出明亮的瑩潤。
這真的是自己的那幅畫呢。
畫裏有冬天的鴛鴦湖,綿.綿的雪花落入水中,寂靜無聲。天地間空曠而冷清,畫中的她披著一件雪白的織錦毛皮鬥篷,鬥篷下露出一彎天水碧的裙角。她像是化在了雪中一般,犖犖孑立……不,沒有,沒有犖犖孑立!
曲朝露吃驚的發現,畫裏的自己身邊多出來一個英挺而風姿翩然的男子,披著青雲緞的錦毛披風,手持著一把竹骨傘遮在她頭頂,為她擋去冰涼的雪花。
他離她很近,眼裏的溫柔和專注就仿佛這世間隻有一個女子值得他停住腳步。原本犖犖孑立的她,此刻因為他的嗬護顯得幸福無比。整幅畫便再也沒有清冷的感覺,全被恬淡和溫馨所取代。
曲朝露不由得眼睛一濕,看著畫中為自己打傘的嚴涼,也不知他是何時起意在畫中添了他自己的。她隻覺得感動而溫暖,不由用指尖觸及嚴涼的輪廓,輕輕流連。
她沉浸在畫裏,不知道嚴涼找來了寢殿,也沒意識到他在朝她走過來。
當她察覺到嚴涼靠近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轉身,就已經被嚴涼從身後寵溺的抱住。
她聽見他醇厚溫柔的聲音:“夫人在看什麼?”
一聲夫人幾乎融化了曲朝露的心,她回眸淺笑盈盈:“阿涼。”將手中的畫抬了抬,給嚴涼看,“我看見你把自己畫進去了,是什麼時候的事?”
嚴涼眼底似有那麼些被抓包的害羞躲閃,卻瞬息間淹沒不見,滿眼星光溫柔:“是鴛鴦湖出事後我送你回去,你說要一個人留在鴛鴦湖裏靜一靜,我始終不放心,正好看見了你的畫,就心隨意動把自己畫進去了,這樣也不會顯得畫裏的你那麼孤獨無依。”
曲朝露吳儂軟語:“城隍爺的畫技原來這般出色。”
嚴涼略一挑眉,道:“怎麼又喊我城隍爺了?如今你是我夫人,要麼和岑陌一樣喚我聲侯爺。不過我更喜歡聽你喊我阿涼。”
“我……”曲朝露從善如流,嬌怯怯的直視嚴涼的眼睛道,“阿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