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緊緊躺在床上,如同連體嬰兒一樣,誰也不離開誰。
三年多的日子,唐逸頭一次睡了一個踏踏實實的覺。
夢裏有他,最為重要的是,有她。
蕾蕾感覺胸口一直透不過氣來,像被一塊大石頭給壓著,然後把她帶到河底,她拚命的遊拚命的遊,終於甩開了那塊石頭,透出水麵。
她猛的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擔憂的眸子。
“我……”開口說話,才發覺自己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我怎麼了?”
唐逸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不記得了麼,你感冒了,難受一點也是正常的。唔,好像沒有白天燒的那樣厲害了,在睡一覺應該就會好了。”
他的臉龐離自己那樣近,蕾蕾覺得有些頭暈,閉了閉眼,輕輕應了一聲,沒說話。
唐逸躺在她身旁,看著她將自己整個人蓋進被子裏,他都替她難受,將被子往下拉,又將她整個人提了出來,他輕聲說道:“你想憋死自己呀?乖,聽話一點,出來睡。”
眼皮子沉甸甸的,蕾蕾也沒做多大的反抗,聽話的鑽出來,又嘀咕了一聲:“我渴……”
“等著。”唐逸起身下床,想要去開燈,蕾蕾迷迷糊糊的聲音又傳過來,“別開燈,我頭暈。”
“好,不開就不開。”他像個失明人士一樣在黑暗之中摸索著前進,期間有好幾次撞到拐子上,疼的他齜牙咧嘴,蕾蕾聽到動靜,心裏煩躁,埋怨他:“你小點聲呀!”
唐逸一點脾氣也沒有,她說什麼,他就照著做。
終於將不溫不冷的水給弄來了,叫了她好半天,她就是不爬起來,隻說自己渾身酸軟,一點力氣也沒有氣,唐逸無奈的看著她:“那怎麼辦?”
“我等一下喝……”
聽著她幹燥和嘶啞的聲音,唐逸心裏就跟著難受,自己含了口水,低下頭扳過她的臉就去喂,蕾蕾嘟噥一句:“你幹什麼……”話沒說完,一口溫和的水就灌了進來,細細無聲,溫柔繾綣。
這樣慢慢吞吞喝完了大杯水,嗓子不在那麼難受,蕾蕾的人也清醒了許多,她知道自己身邊有人,想到剛才的動作,她哼了一聲:“髒死了,我喝的全是你的口水。”
唐逸失笑:“我不怕你把病傳染給我,你倒先嫌棄我起來了,沒良心的。”
蕾蕾捶了他一下,又不解氣,便開始伸手掐他,先是輕後是重,不像平時女孩子像男朋友撒嬌那樣,她是真的用了勁。
唐逸按著她的手,問:“你幹什麼?”
蕾蕾在被子下用腳踢他:“放開。”
“你先說,你在幹什麼?”他不依不饒。
“出氣!”蕾蕾又重重掐了一下。
倒抽一口氣,唐逸這回沒有阻止她,任她動作,卻突然靜靜問了一句:“你出完氣後,是不是該原諒我了。”
蕾蕾沒出聲,心裏一委屈,加上感冒使人頭腦不清楚,一低頭,張開嘴巴,狠狠咬住了他,卻模糊的吐出一句:“不原諒,你休想我這麼輕易的原諒你……”
唐逸身體一僵,身體便像木頭一樣不會動作了。
他不出聲,她心裏就更氣,又加大力氣,將那一股怨氣宣泄出來,很久之後,她聞到一股血腥味,甚至有溫熱的液體流進她的嘴巴裏。
蕾蕾一愣,立刻鬆開牙齒,怔怔道:“開燈。”
一聲響動之後,黑暗的房間裏亮了起來。
黑暗突然消失,蕾蕾有些適應不來這樣的亮度,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看唐逸胸前襯衣上的血。
白色的襯衣,鮮紅的血液。
這樣的刺目,這樣的熟悉,一如三年前那個時候,他躺在血泊裏,渾身是血,一動不動。
沒有任何征兆的,她突然嚶嚶的哭了起來,先是小小的哽咽,接著是將頭埋進被子裏號啕大哭。
嚇得唐逸以為怎麼了,手忙腳亂的哄她,可是怎麼哄也哄不好,她還是一個勁的哭,那樣傷心,那樣無助的樣子令他心髒一縮一縮疼的難受。
死卻時是。“別哭了……小蕾,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別哭了……你要怎麼樣才能不哭?打我?罵我?還是在接著咬我?都隨你,我一定會一聲不吭……”
他語無亂次的說著,捧著她的臉貼過去,用手去擦她臉上眼睛上的眼淚,一邊說一邊親她吻她,嘴裏嚐到一片鹹濕。
“混蛋!你是個混蛋!混蛋唐逸!!”蕾蕾推開他,躲進被子裏,隔著被子罵他。
唐逸全都認下:“是是是,我就是個混蛋,我不該讓你哭,對不起。”
“我討厭你!”
“好,以後你有一輩子的時間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