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持續到很晚,秦深回去的路上已經很難看見其他車輛。
快到住宅區,司機熟練地打開遠光燈,值夜的安保看到後便立刻抬起升降杆放行。
駛過一叢叢在月光下盛開的植物,司機把車停在樓下,幾分鍾後再度離去。
秦深一個人上樓,鎖芯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無比清晰。
搬出來以後他始終一人獨居,即使有從老宅跟來的傭人也每天九點左右就離開。
玄關的壁燈是亮著的,昏黃的燈光自頭頂柔和地灑落,營造出一種朦朧溫馨的氛圍。
他愣怔了一瞬才想起家裏不止他一個人,所以燈是誰留的不言而喻。
回房間的路需要經過客廳,他剛走了兩步,忽然有人從沙發上坐起來叫住了他。
“你回來了啊。”
秦深打開頂燈,謝景遲像不適應強光似的眯了下眼睛。
他應該洗完澡沒多久,整個人就像一副泡過水的工筆畫,濕漉漉的潮氣將那些豔麗的顏色洇散開來。
坐著的姿勢導致謝景遲必須仰頭才能夠和他對視,這樣的動作叫秦深意外看見他睫毛上掛著的水珠。
謝景遲很快地眨了下眼睛,那有些讓秦深分神的水珠便看不見了。
洗完澡不擦幹是個壞習慣,如果有機會的話需要糾正。
“怎麼不回房間去睡?”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沒有一點動搖。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反而睡不著。”謝景遲垂下眼睛,輕聲說著在秦深聽來很荒謬的理由,“而且李阿姨給你留了夜宵,在廚房裏,她囑托我一定要看著你吃完,不然的話……”
他穿著一套對當前室溫來說未免有點太薄了的白色睡衣,外麵披著一件深色的厚外套,睡衣的領口開得有點大,鎖骨乃至小半的胸膛都露在外麵。
他的皮膚很白,是那種毫無瑕疵的冷調白,像一整塊的玉石,甚至能看到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秦深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可即使不去看,謝景遲身上那股甜絲絲的氣味還是不斷地往他的鼻子裏鑽。
自己的沐浴乳和一點被苦杏仁味中和過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種很好聞的、引人遐想的幽香。
從看到謝景遲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Omega有一張過於漂亮的臉孔。
但是太小了,十五歲,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沒有發育完全。他不是變態,對小孩子沒有一點興趣,所以哪怕有婚約,也從未真正的把他當做結婚對象來看待。
直到昨天夜裏,他才猛然意識到謝景遲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
十八歲的謝景遲,在向成年人蛻變的同時又保留著少年感的稚氣和天真,二者之間並不涇渭分明。
單純、漂亮且聽話,符合絕大多數性格強勢的Alpha對於伴侶的一切幻想。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秦深臉上沒什麼表情,平靜地想。
“不然也不會怎麼樣。”
補充完後半句話,謝景遲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進到廚房裏端出李阿姨走前交代給他的東西放在餐廳的桌子上。
“你吃完我好去睡覺。”說著不困的人此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連眼角都有點泛紅。
“不用了。”
秦深揭開還有一點餘溫的燉盅,跟過去每一次晚歸時一樣,不是蟲草雞湯就是淮山牛肉湯。
雞湯的香氣衝淡了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旖旎。晚宴比他想得還要煩人,一晚上他除了酒精就沒怎麼吃過東西,這時遇見合心意的食物,胃裏遲鈍地開始灼痛。
他拿勺子喝了一小口湯,發現謝景遲居然還坐在他的對麵,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
“還發燒嗎?”
“好多了。”在走神,謝景遲過了幾秒才答話。
“你明天要去學校嗎?”
謝景遲點點頭,“嗯,隻請了一天假,再不去的話我同桌……”他收斂起臉上尚未完全展露的笑,“沒什麼,他大概會打電話來罵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