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誰都不會是他。
明明是當下看來再正確不過的答案,他卻在一瞬之間陷入了無止境的空虛之中。
最後謝景遲還是沒能學會那本應該很簡單的領結係法。
他試了兩次,明明步驟和秦深做的一模一樣,成品的樣子卻千差萬別。
秦深無奈地拿走那條飽受摧殘的領結,不讓他再繼續下去。
“學不會就學不會吧,再讓你試下去就真的要換一條新的了。”
謝景遲眼神亂瞟,隱約覺得他是在用一種很委婉的方式罵自己笨得無可救藥,又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反駁。
他知道如何應對他人的尖酸與刻薄,卻不知道要怎麼接下這種帶一點親昵的調侃。
“哦。”他抿起嘴唇,訥訥地說,“對不起。”
秦深是個很好的人,願意給他這麼多耐心,他卻還是沒有學會,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學生。
確認衣服尺寸沒有問題,不需要帶去進行二次修改,蔣喻得到明天晚起兩小時上班的赦令後心滿意足地下了班,不再伺候難纏的老板。
謝景遲本來想回房間繼續寫自己那堆成一座小山的作業,秦深叫住他,讓他不要急著進房間。
“生日快樂。”秦深的唇角微微彎起,“禮物我放在外麵了,想要就自己去拿。”
謝景遲想說自己的生日還沒有到,話到嘴邊以前他福至心靈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因為要上額外的晚自習的緣故,他到家到得很晚,進門差不多就是十一點多鍾,換衣服加上和秦深在這裏折騰,一個小時在不知不覺間蹉跎過去,現在確實是第二天了。
秦深把他帶到外麵的餐廳,桌子上擺著一個很小的蛋糕,蛋糕上麵鋪滿了他平時最喜歡的水果,還用彩色的奶油裱了兩朵漂亮的小花。
謝景遲十分確定自己回來,經過餐廳的時候,餐廳桌子上還空蕩蕩的,什麼都還沒有。
怪不得來敲門的是秦深,原來蔣喻要到客廳來悄悄準備這些還不能被他發現。
“管家特地準備的。”秦深進到廚房裏,以謝景遲想不到的熟練拿出平底鍋和化好凍的牛排,“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你要吃嗎?”
謝景遲愣愣地點頭,“要。”
“要一點時間,你先去洗澡。”
等謝景遲洗完澡換好睡衣,廚房裏彌漫著牛肉、黃油、胡椒和百裏香的香氣。
他站在廚房外麵看秦深的背影,心裏還是充滿了不可思議。畢竟在他的認知中秦深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真正大少爺,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什麼家務都沒有做過。
一直到秦深端著碟子出來,他都還在發呆。
“你要吹蠟燭嗎?”
“不用了。”謝景遲搖搖頭,“真的不用。”
晚上大概會有一個很大很做作的蛋糕等著他去吹,現在他不想用這麼浮誇的事情糟蹋管家的一番心意。
因為是專程做給他一個人的,蛋糕很小,大概就比巴掌大那麼一點,秦深給他切了一小塊擺在骨瓷碟子裏,紅豔豔的草莓和雪白的奶油搭配在一起,鮮豔又好看。
謝景遲看著秦深站起來,從酒櫃裏拿出一瓶氣泡酒倒進加了冰的杯子裏。
“我也能喝一點嗎?”
“這個不行。”
被拒絕了。謝景遲悶悶不樂地想,今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可這個人依舊把他當小孩看。
小孩子不能喝酒,這簡直是所有成年人默認的一項準則。
秦深拿出另一個瓶子,“那個太烈了,這個度數比較低。”
柳暗花明,謝景遲得到了一杯他想要的低度酒精。
酒的味道一點都不好,即使是低度也有一種奇怪的苦味,根本不像果汁。謝景遲不喜歡,但還是全部喝了下去。
“你有什麼煩心事嗎?”
秦深拿走他手裏的杯子。
他抬眼看著秦深,秦深同樣在看他。
是很接近於他想象中的,專注又溫情的眼神,隻是有一些微妙的不一樣,更加的深和暗,更加的冷酷,但這不影響他心裏的那個空洞稍微被填平了一點。
他有很多的話想說,很多的問題想問。他想問秦深知道嗎,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整件事情。
可能謝明耀早就和他商量過了,隻有他一個人蒙在鼓裏,不然那天早上謝明耀為什麼一定要約秦深見麵。
微弱的怨恨混雜著難以言喻的失望,可能是酒精的緣故,他的腦子裏很亂,所有的事情都纏繞在一起,沒有辦法厘清。
“我不知道。”
秦深退開一點,那股若有若無的、被盯上的感覺消失了,“那我不問了。”
他看起來很體貼。可是謝景遲知道隻是看起來如此,等他放鬆警惕踩上去,等待他的隻會是無窮無盡的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