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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剛剛那份直到撤下去自己都沒怎麼動過的歌劇院蛋糕,遲來地感到了惋惜和遺憾。

“我差一點就來不了,不過我還是來了,是那個人送我來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好像又讓那個人不高興了……”

沒有照片、隻刻了名字的墓碑在夜色中安靜地佇立。

“太晚了,我先走了,過段時間我還會來看你的。”

因為有人在等,所以謝景遲沒有逗留太久。他拍拍膝蓋上的灰站起來,走出兩步以後又回頭,朝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揮了揮手。

和江行雲道別以後,他又要回那個討厭地方了。

下山後,他遠遠地看見秦深單手插在口袋裏,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你在看什麼?”鬼使神差地,他問了這樣一個以他們的關係而言或許有些過於親密的問題。

秦深收回視線,像是被打擾到難得的安謐一樣皺起了眉。

“你覺得我在看什麼?”

“我……不知道。”

“看。”

謝景遲下意識想要躲避這個人的注目,可那目光有魔力似的,帶著他沉了進去。

順著秦深的手指,他看見了過去從未見過的景色。

夜晚給人的印象始終和黯淡無光有關,但這是一個明亮的夜。

濃厚的烏雲散開,脫離了樹叢的巨大陰影,紗一樣的銀色光芒照亮了細小的浮塵。

寒冷的夜晚,水蒸氣凝結成細微的冰晶簌簌飄落。遠離了喧囂的城市,夜空不再渾濁,閃亮的星星簇擁在一起,銀河像一條發光的帶子,嘩啦啦地從天空的高處流瀉下來。

有一顆星星格外的亮,在冷色調的背景下放射出強烈的、溫暖的、熾烈的橙色光芒。

“是獵戶座α星,冬季夜空中最亮的恒星之一。”

麵對未知的浩瀚宇宙,刻在人類本能裏的敬畏使得謝景遲睜大了眼睛。

秦深的嘴角上揚了一點,“這是天狼星,天狼星我就不用介紹了吧……這是小犬座α星,又叫南河三,三顆星星一同組成了北半球的冬季大三角。”

謝景遲偏過頭,這一刻,他想的不是獵戶座也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個人身上。

他從沒見過這樣對什麼充滿熱情的秦深。

他熟悉的那個秦深冷淡而理性,就像一架精密的機械,遵循完整嚴謹的運作程序,沒有一丁點多餘的情感。

他很少聽到秦深說這樣長的句子,哪怕當中一部分內容他覺得實在是過分遙遠,遙遠到難以想象。

在秦深的講述中,獵戶座α星是一顆危險的紅超巨星,如果哪一天發生爆炸的話沒準地球都會遭殃。

地球會毀滅嗎?但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靠得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到這個人略高的體溫和那點似有若無的草木香氣。

隻要伸出手就能夠到,但是他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遙遠得就像從一顆星星到另一顆星星,看起來很近,實際上終其一生都無法抵達。

在回去的路上,習慣早睡的謝景遲一下下地地打起了瞌睡。

在昏睡過去以前,他感覺自己靠在了某個人的肩膀上,而這個人很紳士地沒有推開自己。

路上來回花了四個多小時,因為實在太晚了,秦深沒有像過去一樣把他送到七文山山腳,而且陪著他走完了那一長段路。

進屋之前,謝景遲遙遙地回過頭,秦深還是那樣,安靜地仰望著天空。

他有樣學樣,可是市中心的天空永遠都隔著一層混沌的濁氣,看不見太多的星星,頂多隻有飛機的信號燈偶爾閃爍兩下。

——就這麼喜歡星空嗎?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踮起腳尖就可以觸碰到夜空中那顆最明亮的星,然後輕鬆地把它摘了下來。

星星的火焰在他的掌中熄滅,留下一捧冰冷的灰燼。

他醒過來,合攏空無一物的掌心,內心一片空虛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