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輕咳了一聲, 偏頭看向別處，一副想要遠離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的樣子。
顧母則一直給顧白使眼色，示意他順著她的意思。
“我愛蓁蓁，以前是, 現在是, 未來也是。”顧白沒有去看顧母，鄭重的開口, 神情異常認真, 是在回答顧爺爺的話，卻更像是在許下一份承諾。
“嗯……”顧爺爺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 “既然我孫子喜歡的話, 那就讓蘇蓁蓁當我的孫媳吧。”
“爸！”
顧爺爺在聽見顧母的聲音後，抬手拿過靠在沙發上的拐杖, 輕敲了敲地麵，“我還沒聾，叫那麼大聲音做什麼？”
“爸, 您可能不太了解那個叫蘇蓁蓁的女孩。”顧母放低聲音，淺笑著起身，抬步走到顧爺爺背後，輕柔的幫其捏著肩膀。
“聽說那女孩十九歲，小小年紀便已經有了為自己人生負責的意識，我很欣賞；還有那女孩父母都是舞蹈家，那家教肯定很好，所以我覺得挺好, 你覺得呢？”顧爺爺說完後，用拐杖碰了碰顧父的腳。
“我……我覺得……”顧父在顧母和顧爺爺之間來回看了一眼後，滿臉為難，“都好。”
顧母聞言白了顧父一眼，而顧爺爺也冷哼了一聲，他握緊拐杖，輕起身，“看來這家裏是沒人聽我這個老頭子說話了，白白，送我回去。”
“好的，爺爺。”顧白扶住顧爺爺的手臂。
“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門輕輕合上，顧母的聲音消失在耳邊，顧爺爺笑著反握住顧白的手，“走吧，你能做出這個決定也挺艱難的。”
顧白淺笑著搖頭，“如果不是蓁蓁，我一定沒有這個勇氣。”
顧爺爺拄著拐杖站在車門前，定定的看了顧白幾秒，欣慰的點頭，“白白，你從小到大最讓人放心，也最不讓人放心，如今我算是真正放心了。”
“爺爺。”顧白看著顧爺爺，不覺濕了眼眶，原來這才是爺爺前世臨走時想對他說的話，他卻沒能聽見。
“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吧。”顧爺爺輕拍了拍顧白的手背，管家抬手拉開車門，顧爺爺笑著彎腰坐進車內，關上車門前他朝顧白擺了擺手，“回去吧，爺爺不用你送了。”
車緩緩朝前駛去，顧白看著那輛車在視線範圍內慢慢變成一個越來越小的黑點，直到完全看不見，他才緩緩的蹲下身子，五月十六，是他爺爺離世的日子。
肩膀微微聳動，手機鈴響，顧白抬手滑向接聽，“蓁蓁。”
蘇蓁蓁坐在車內，她在聽見手機那頭明顯不太對勁的聲音後，輕皺起眉頭，“胖大白，你怎麼了？”
“蓁蓁，我該怎麼辦，明明知道，可是卻無法阻止，我該怎麼辦？”顧白輕握緊拳頭，原來比得知自己死訊更殘忍的是得知自己至親之人的死訊，那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無力感，讓他無法掙脫，明明周圍都是空氣，他卻像是要窒息一般。
“你在哪？”蘇蓁蓁輕皺起眉頭，在聽見顧白回答後，急急的甩下一句，“待在原地別動，等我。”
***
車疾馳在馬路上，蘇蓁蓁緊緊握住手機，一輛救護車正對著駛來，擦肩而過的瞬間，蘇蓁蓁似感應到什麼，轉頭朝救護車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
車緩緩停在顧宅門口，蘇蓁蓁在看見蹲在牆外的顧白後，忙推開車門，她看著顧白，眼中湧上一絲心疼，那麼高的個子此時卻脆弱的像個孩子，蘇蓁蓁抬步走近顧白。
蘇蓁蓁剛走到顧白身邊，還未開口，顧白便抬手環住了她的腰。
蘇蓁蓁微怔，轉而抬手輕撫顧白的頭發，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靜，有風吹過，旋起顧白的一縷短發。
“爺爺走了。”
蘇蓁蓁手下的動作微頓，轉而環住了顧白的肩膀，屈膝半跪了地上，用手輕撫他的後背，“爺爺走的時候應該很安詳。”
“嗯，我聽到了以前沒能聽見的話。”顧白的頭輕靠在蘇蓁蓁的肩上，唇微動，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似能傳進她的心裏。
“那便足夠了，不是嗎？爺爺的去世和你無關，所以你不用過分的責怪自己。”蘇蓁蓁輕抬手捧起顧白的臉頰，在看見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後，輕皺起眉頭。“要一起去看看爺爺嗎？”
“嗯。”顧白輕點了點頭，抬手撫上蘇蓁蓁的眉間，指尖冰涼，“不要皺眉。”
“嗯。”蘇蓁蓁淺笑著舒開眉頭。
顧爺爺走的時候很安詳，據管家說，他是笑著離開的，一臉輕鬆，並無牽掛。
顧父和顧母相扶站在病房內，顧母滿臉的不可相信，這個老頭剛剛還和她說過話，怎麼現在會毫無生氣的躺在這冰冷的地方？
顧父的眼眶微微泛紅，他在看見顧白後，神情有些疲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