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圖上, 本緩緩波動的電波,突然停止了跳動,所有的數值皆快速下降,有醫生趕了進來, 正要搶救, 卻在看見跪在床旁的蘇蓁蓁後,停下了腳步。
“爸, 我知道你很累了, 這些年來,是我一直在拉著你, 不讓你走, 真的對不起。”
心電圖波慢慢變成一條直線,蘇挺鬆的表情特別平和, 沒有一點痛苦,仔細看,會發現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蓁蓁。”顧白輕抬手攬住蘇蓁蓁的肩膀, 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其實當年爸爸護住我的時候,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如果有一天他不能說話,不能走路,那就讓他沒有痛苦的死去,不要用任何搶救措施,可是……”
“我知道, 我都知道。”顧白抬手捂住蘇蓁蓁說眼睛,有醫生上前撤去蘇挺鬆身上的儀器,還有各種管道,“不要看。”
蘇蓁蓁輕閉上眼睛,有淚從顧白指間流出,“我是不是很壞,因為自己舍不得,所以讓我爸那麼痛苦。”
“傻瓜,爸肯定也想陪在你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不然的話,怎麼會撐這麼久?”
蘇蓁蓁哭得泣不成聲,但她卻突然揮開顧白的手,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爸不喜歡穿這樣的衣服,他說過……”
“蓁蓁,等有一天,爸爸老了,不在了,你一定要記得……”
“爸爸才不會老,不會死。”
“傻孩子,不會死不會老的那是妖怪。”
“那爸爸就當個妖怪吧,因為我要爸爸永遠陪在我身邊。”
“哈哈,來,蓁蓁,你聽爸爸給你說,等有一天,爸爸離開了,爸爸可不要穿那些要老氣又死板的壽服,爸爸要穿舞服,就算死了,爸爸也不要放棄舞蹈。”
“舞服,舞服,我要去買……”
“蓁蓁。”顧白從背後抱住蘇蓁蓁,“放心,我都準備好了。”
醫生幫蘇挺鬆換上衣服,很幹練的黑色舞服,褲子本是很寬鬆的設計,但顧白考慮到蘇挺鬆的身材,縮小了一碼,不至於讓他穿上顯得更加消瘦,蘇蓁蓁轉身跪在床旁,所有人都退出病房,隻剩下蘇蓁蓁和顧白。
顧白看著蘇蓁蓁,沒有說話,他知道現在的她需要發泄。
雖然這一天她早就想像過無數次,可是當真的發生的那一刻,她還是無法接受,就算這些年裏,蘇挺鬆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但至少是陪在她身邊的,可是現在,他是真的離開了。
舞服對前世的蘇蓁蓁來說,是個無法彌補的遺憾,那天等她買來舞服,蘇挺鬆已經穿不上了,如果硬要穿上,恐怕會弄傷他,幸好這一世,他沒有讓這件事成為蓁蓁心底的遺憾。
***
《雙生》又一次暫停拍攝,這一次是因為陸風,他因為尹熙媛,受到了很多抨擊,他的粉絲們都在質問他為什麼喜歡這麼惡毒的女人,他沒有否認,而是一再的強調他喜歡尹熙媛,不管她是怎樣的人,這樣的回答隻會讓粉絲更加憤怒,很多直接粉轉黑。
咖啡廳內,陸風身穿一件黑色襯衫坐在窗邊,他在看見蘇蓁蓁後,輕招了招手,咖啡廳內空無一人,蘇蓁蓁身穿白色短裙,裙擺及膝,她在看見陸風後,淺笑著走近。
“蓁蓁,叔叔的事我聽說了。”陸風本想安慰蘇蓁蓁,可是他的性格本就不擅長安慰,所以說出口的話聽起來有些冰冷。
“嗯。”蘇蓁蓁輕應了一聲,“聽桃酥說,你準備暫時退出娛樂圈,是因為尹熙媛嗎?”
“蓁蓁,現在我隻有放開她,才能繼續留在娛樂圈,可是如果連我都放開了她,就沒有人在等她了。”陸風輕搖了搖頭,“我知道,她很壞,可是我就是做不到不理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嗯。”蘇蓁蓁的聲音有些淡漠,她抬手輕輕攪動著杯中的咖啡,沒有去看陸風,她知道他這次找她是為了什麼,可是她無法答應。
“蓁蓁,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的話,就不要開口了,我不想到最後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
不等陸風把話說完,蘇蓁蓁便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陸風看著蘇蓁蓁,眼神微黯,握住咖啡杯的手慢慢收緊,是他太強人所難了吧。
蘇蓁蓁輕起身,她看著陸風,開口道,“現在我做的,是我唯一能做的,因為我把你當朋友,和尹熙媛無關。”
語畢,蘇蓁蓁輕轉身,抬步準備離開。
“蓁蓁,謝謝你,還有……對不起。”陸風輕鬆開咖啡杯,是他要求太多了,蘇蓁蓁能發文讓她的粉絲不去抨擊他和尹熙媛已經是她的底線,他卻還想要求她能撤訴。
蘇蓁蓁腳步微頓,她沒有回頭,徑直抬步朝前走去,她知道,她和陸風的關係再也回不去了,因為他愛的人,是她極致討厭的人,就此分道揚鑣,或許能讓彼此的心不再受累。
蘇蓁蓁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門口鈴鐺輕響,眼前的畫麵晃了一下,她恍惚看見了十四歲的尹熙媛,那時候她比她高一年級,課間的時候,她正在和同學一起玩,她突然朝她跑了過來,大聲道,“蓁蓁,你知道嗎,昨晚我爸媽去看你爸媽的演出,你爸從舞台上摔倒了!蓁蓁,你爸以後是不是就不能跳舞了,那你怎麼辦,你爸媽會離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