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致被搶走兩個小時後,東京西郊,草山禪院。
素雅的禪房裏,賀一龍直與宮本三郎正在對弈,兩人的表情一樣的閑適,一樣的淡定,一樣的從容。
川島美子也在,就在他們旁邊,不過,她既沒有為他們奉茶,也沒有關注棋局。在一台電腦前,川島美子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眼裏的神色興奮而緊張。
在這座小小的禪房裏,在這個小小的屏幕上顯示的東西,是明裏暗裏數萬人奔忙的結晶。兩個小時前,在趙欣致被搶走的一瞬間,這個龐大的網絡隨之開始運轉,但絕對的悄無聲息,不會被任何人所察覺。
不知何時,川島美子把精神從電腦屏幕移到了棋局上,她嫻雅地跪坐一旁,時而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思索分析著雙方對局的形勢變化。
隨著宮本三郎把一枚黑子輕輕放入棋盤的左下角,賀一龍直輕輕歎了口氣,笑道:“下次對局,宮本君要讓老夫一子了。”
宮本三郎很英俊,但臉色卻如鐵鑄一般,沒有絲毫變化,盯著棋盤,他緩緩地說道:“這局棋本應在第173手結束,但現在卻下到了178手。大人未受絲毫影響,論棋藝,三郎可讓大人一子,但論心誌修養,大人就不知要讓三郎多少了。”
宮本三郎為什麼不是自己的兒子?雖然早已不將這等事放在心裏,但每每遇到這種時候,還是難免有所缺憾。
宮本三郎毫無疑問極其奸詐,能製定出那種計劃,其心性又怎是一個‘奸詐’可以涵蓋的?但宮本三郎卻從不在自己麵前作偽,一次都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而這點尤為重要。
人品這種東西在這裏不僅不值錢,而且危險,大日本帝國不需要什麼有人品的領導者。宮本三郎不在自己麵前作偽,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都隻說明一個問題,宮本三郎有大智慧,而這才是大日本帝國的領導者所必須具備的素質。
一千年前爆發的那場大戰,賀一龍直不知下過多少功夫去研究。
那是扶桑有史以來唯一的一次機會,一次可以擺脫島國樊籬限製進而成為世界強國的機會,但太可惜了,那幫自以為聰明的蠢貨把帝國給毀了。
多麼遺憾,萬載難逢的機遇就那麼錯過了,而且永遠也不會再來,即便在接下來的戰爭獲得勝利,扶桑躋身世界強國的機會也是寥寥無幾,機會實是渺茫之極。
一千年前,成功幾乎唾手可得,但錯過了;今天,機會微乎其微,他們卻仍要拚舉國之命去搏。
上天待他賀一龍直是何其不公!
指尖聚集了一團無影無形的風暴,玉石製作的棋子幾乎化成了看不見的塵埃,飄散在空氣裏。
川島美子驚訝地看著賀一龍直,她很不解,看她的神色,賀一龍直不可能不知道事情很順利,那賀一龍直發什麼怒?
川島美子驚訝,宮本三郎則依舊神色不動,那張臉還是鐵鑄的。宮本三郎隱約知道賀一龍直突然間為什麼情緒激動,因為……他自己也會突然無緣無故地發怒。
那是他們共同的怒火,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人,他們非常像。
賀一龍直瞬間就恢複了平靜,又成了一位穩如泰山的諄諄長者,他看了一眼川島美子問道:“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