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在鬼子物資倉庫的門口,一個油桶、炮彈碼成的圓形陣壘已成,各種炮彈,手雷與物資連成了一條線,確保一處爆炸,盡數皆毀。劉鶴帶著參謀和警衛連,將不能動彈的傷兵,送進了陣地,陳依涵也帶著通訊兵,配合醫務兵將水、食物和麻醉藥品,發到每一個傷兵手裏。大家都竭盡全力地利用有限的時間,為決死營準備好一切,行動上不敢有任何的遲緩,但每個人的心頭都壓著一塊千斤巨石,讓他們透不過氣、說不出話來。
十五分鍾時間,很快就到了。撤離的將士分批次地走到決死營麵前,強忍著心中的酸楚,以軍人的方式跟決死營告別,一路淚奔離去,此時任何的言語都是蒼白而多餘。蔣浩然最後一個離開,也隻是很正式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表達著自己對他們最崇高的敬重,毅然轉身,老遠還聽見身後有士兵喃喃地喊著“旅座珍重!”,讓他不忍卒聽,一路狂奔直至東門。
陰霾的情緒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整個東門無聲影動。雖然是以一種敵人無法預料的方式突圍,但蔣浩然依然很謹慎。命令所有人兩人一組,相互攙扶,一人向前走,一人退著走。沒有人問蔣浩然為什麼要這樣,誰都知道蔣浩然現在的心情,沒人敢去觸這個黴頭,連一向嘴多的劉大昆都選擇了沉默,但誰都知道,蔣浩然這個命令一定不是為了玩遊戲。
就著淡淡的一點月光,近六百人的隊伍,以這樣一種奇特的方式前行,山路本來就崎嶇陡峭,加上剛下過一場暴雨,更是濕滑,不時就有人摔倒爬起,爬起摔倒,一個三四裏的路程,足足走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千丈崖底下。
看著這千丈崖,蔣浩然也有點頭皮發麻,這懸崖峭壁足有兩百多米高,崖麵如刀削斧劈,連個可以手腳借力的地方都沒有,兩個軟梯在風中隻搖擺,要想六百人的隊伍,從這裏快速通過還真不是件易事,此時蔣浩然甚至有點僥幸傷兵沒有上來,否則隻是徒增暴露。
王山虎似乎看出了蔣浩然犯難,急忙上前告訴他,上麵還有一個絞架,會有一根安全繩放下來,一次就可以上去十幾二十個,士兵們隻要一個個綁上安全繩,通過絞架往上絞,並不要使多大的力氣,而且還很安全快捷。說完仰天吹了一聲口哨,不多時,崖頂就飛下來一根粗大的繩子。
見這樣,蔣浩然稍稍安心了點,隨即命令所有人將衣服鞋子脫下來,打成包背在背上,立即登崖。
蔣浩然這命令一下,王山虎立即就明白,他為什麼要一部分人退著上山了。
很明顯,是怕日軍搜索到他們的蹤跡,這樣一來,就會給日軍一個上山找出路未果,又下來了的錯覺。因為山上有被火燒過的灰燼,這一路上來,自然免不了會沾在衣服和鞋子上,一旦登崖,腳踩身蹭的,肯定會在崖壁上留下黑色的痕跡,所以,這脫下衣服、鞋子也就很好解釋了。王山虎在欽佩著蔣浩然心思縝密的同時,也深感遺憾,這樣的人才可惜不是自己的同誌。
跟要命比起來,這登崖顯然就不算個事。蔣浩然的命令一下,沒有人猶豫,三下五除二就將衣服和鞋子脫了下來,除了少數幾個還穿了件汗衫的,基本上都是一個大褲衩,雖然是在月光下,但這白花花的肉還是很顯眼。很快,崖壁上就多了兩串移動的肉。
所有的人都緊張地望著崖壁,陳依涵當然也不例外,不過,她更多一層緊張。兩隻手緊緊地攥著衣領,仿佛就怕被蔣浩然又象在南山那樣,不由分說就撕開一樣。這次她可鐵定不能脫了,因為小虎的衣服過大,換上這件軍裝後,這裏麵可什麼也沒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