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終於來臨,但四起的戰火並沒有就此熄滅,攸縣依然籠罩在隆隆的槍炮聲中,甚至比傍晚時分更顯猛烈,或許日軍想趁著最後一絲餘暉撕開一道口子。
城內,一處山腳下,有三間低矮民房,突突的柴油發電機在不大的院子裏響著,但並沒有看見一點亮光,一個**中校參謀從山上奔跑著下來,快步進-入院子,掀開一張厚厚的棉被,裏麵露出一道亮光,中校參謀閃身進去,隨即就是低沉的聲音:"報告師長,架設在山ding的電台依然接收不到信號,無法和軍部聯係!"
這裏,就是南山獨立軍第三師的臨時指揮部。
外麵看不見一絲亮光,屋裏卻燈火通明,參謀將領穿梭其間。敞開一身少將軍服的蘇鵬表情凝重,右手拿支筆左手夾著支煙坐在堂屋的正中,麵前放著一張小飯桌,一張不大的軍事地圖攤開在桌子上,地圖四周都畫滿了紅色的箭頭。
聽完參謀的報告,蘇鵬將煙叼在嘴裏,朝參謀揮了揮手,又低頭在地圖上畫起來。
參謀長肖萬林急匆匆地從隔壁的電訊室走出來,神情黯然,語聲凝噎:"師······師座,警衛連到達西線了,第三旅的電話終於接通了,但······"
"啊······接通了,顏義沒有把陣地丟了吧?"蘇鵬猛然抬頭,脫口而出,一看肖萬林的表情,頓時緊張起來:"怎麼,真丟了?"
"陣地沒丟,但全旅三千六百餘人就剩下一百二十多人,最高指揮官隻剩下一個叫胡占魁的營長,旅長顏義、參謀長何連山,以及副旅長和幾個團長副團長,盡數陣亡,他們打光了所有的彈藥,用刺刀打退了日軍一個大隊的兵力,並且幾乎全殲了這個大隊。"
"什麼?"蘇鵬喃喃地望著肖萬林,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隨即鼻翼煽動了兩下,眼淚奪眶而出,突然暴起將煙頭砸在地上,狂嘯道:"小鬼子,我日你奶奶!"
"師座,已經沒有時間給我們罵娘了,西線的日軍又開始蠢蠢欲動,看來是準備再次進攻,我們可能等不到軍長的援兵了?一旦西線崩潰,北線的後背就暴露在敵人的兵鋒之下,第二旅連撤退都會成問題,必須決斷了!"肖萬林道。
蘇鵬猛地捶了自己腦袋兩拳,揚起朦朧的淚眼長長噓了兩口氣,平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又扣扣索索地從上衣口袋裏mo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吐出兩口濃煙,在屋裏來回走動起來。
已經到了全師生死存亡的時刻了,這個決斷還真不好下,一步走錯可能就是全軍覆沒,原本以為隻要拖到晚上,就有可能等來軍長的援軍,現在日軍可能也看穿了這點,根本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了。退回城內打巷戰?屁大的地方根本不夠日軍幾炮就炸光了,顯然不行。
唯一的辦法就是突圍,北麵是醴陵,東麵是萍鄉,都是敵占區顯然不在考慮範圍,南麵的井岡山方向有日軍第九師團上萬人,現在全師兵力不到六千,這還是半個小時前的戰損報告,而且彈藥半個基數都不到了,要想撕開這條防線也不太現實,看似隻有西線才是最佳突圍方向,但敵人既然圍城,肯定會要防備基地派兵救援,兵力肯定不是眼前看到的這些,一旦跳進去不能立即戳穿他們的防線,其他三個方向的日軍蜂擁而上,死得隻怕更快,難啊,這一次第三師恐怕是劫數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