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已話別分離,不料修成仙去而複返,隱在暗處;如此不知多少時候,蕭湘兒自以為修成仙已是遠去,病態皆顯,初時隻是瑟縮顫抖,不多時辰竟癲狂大作,抽搐不至。
修女兒行醫之後也曾醫治過不少中落英花毒的病患,然而其大多放縱成癮,如蕭湘兒這般硬挨苦撐的倒是十分少有。花毒發作本是痛苦至極,非常人能夠挺受,一旦沾染,便再也難以摒除,蕭湘兒不想受製於這花毒,苦熬至今,卻隻剩得一副殘軀,果真可歎。
修成仙在一旁冷眼旁觀,似乎十分心焦,卻也沒有貿然援手,隻等蕭湘兒發作過後慢慢緩和,才想離去。
修成仙剛要動身,不料蕭湘兒卻來了另一位訪客,修成仙不想露形,便又一個閃身,隱蔽起來。
來人不是別個,正是耳晃。
耳晃見蕭湘兒臉色慘白,冷汗淋淋,便已得知她剛剛毒癮發作,快步上前扶住蕭湘兒嬌軀,口中勸道,“給你準備那些落英花粉,為何不用,平白無故讓自己受盡苦楚。”
蕭湘兒此時倒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七魂少了六魄,心智卻還是分清醒,顫聲答道,“之所以為人,若是連這些許自製也沒有,怎麼有臉立於天地之間?”
耳晃攙扶蕭湘兒坐下,自己便屈身委在她的麵前,輕輕歎道,“你又何必如此執著?若知,為人也有為人的苦楚,為人也有為人力所不能從心的時候,若是時時處處係鐵鎖綁住手腳,終有一天把自己苦苦囚死。”
蕭湘兒笑道,“一步踏失,步步落錯。萬劫不複都隻因一念之差。若今日開了束縛鐵鎖,明日便要踏出牢門,後日便要自由行走,再後日便要錦衣玉食,如此慵懶墮落下去,終有一日陷入欲望的牢籠,得到越多,越不滿足。”
耳晃聽她句句鏗鏘,輕聲歎道,“也不能說你所言無理,隻是為何要對自己如此嚴苛?”
蕭湘兒笑道,“所謂身體之苦,並非最苦,倒是心中之苦,才是滅頂之苦。一味想要舒服,正是因為心中苦,若是心中不苦,便是日日受到嚴刑,也絕非難熬。”
耳晃笑道,“湘兒何時遁入空門,怎麼有了如此領悟?”
蕭湘兒笑道,“這本是恭教教義,又何須去空門尋找。”
耳晃笑道,“當初恭教建立之時,我本以為隻是爭奪權謀的手段,卻沒有料到其中真有如同湘兒一般之人,對其教義嚴行篤信。”
蕭湘兒笑道,“你說它是權謀也好,妄言也罷,教義所言也並非沒有一字偏頗,然而選擇信仰,便要堅持,人心所向,總要有一處歸屬,否則無論肉體再多享樂,卻也不會無憾。”
耳晃點了點頭,說道,“湘兒此言自是不錯,隻是明知有錯,卻還堅信,豈非愚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