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湘兒見東方黎應承的幹脆,心中卻明白如此年幼的孩童又怎麼會全然領悟自己話中的深意,看她緊掩一臉苦眉,樣子倒是十分乖俏,逗得自己也不由得開心起來,便開口說道,“黎兒切記,若想得人心,便要做到‘高位之能,地位自處’。”
東方黎跟著念了一遍,便向蕭湘兒求解。
蕭湘兒緩緩解道,“所謂‘高位之能,地位自處’,便是上位之術。無論何人,越是高位,便越不易得人心,最忌才不及位,恃權而驕。說的俗白,便是坐在高位之上,卻沒有相稱與身份地位的才能,下位之人自然不肯信服與你,口是心非,終生異心;除此之外,高位者也不應丟失謙虛謹慎,一味自標自榜,低眼看人。如此你既有通天本事,也得不了一絲助力輔佐,必不成事。”
東方黎應道,“我都記下了。”
蕭湘兒笑道,“黎兒有一日若上高位,必要先淨口修身,讓自己才德相稱予以服眾;且不論為王為主,萬萬把姿態放低,眾人便屈於你才,感於你品。”
東方黎蹙眉問道,“昔日雷先生倒曾說過,為上位者對下位之人要恩威並施,若以為放低身姿,又如何施威?”
蕭湘兒笑道,“雷風行所言確實是真,然而這其中卻還有些周旋的法則。所謂施恩,便是對不近之下位。所謂施威,確是對自己心腹才用。下位之人,若是不親不近之人,你居高位,本就是‘威’之所在,若不施恩義,顯平易,非但震懾不得,反落得倨傲之名;心腹臂膀卻是不同,隻因平日親近,你已是‘恩’之所示,若以為驕縱他們,終有一日鬧得主仆不分,沒上沒下。你若淩厲幾分,他們也不會敬而遠之,行事便更有了分寸,便會更敬你幫你。”
東方黎歎道,“仙姑所言,似乎太多玄機,黎兒一時之間卻消化不來。”
蕭湘兒笑道,“不必心急,加以時日,必然漸得其法。”
東方黎問道,“依仙姑所言,我若相同‘何穆修郝’四家小主相交,又該如何作為?”
蕭湘兒答道,“你們年齡本就相當,就算各人秉性不同,喜好相異,總有共通共愛。且不要等人來與你相交,必然要平日多番示好,所謂施恩,如此累以時日,待親密如一之時,再漸露鋒芒,若敬你之才,愛你之人,自然心甘情願為你所用。”
東方黎點頭應道,“黎兒定會一試。”
蕭湘兒笑道,“同人親近示好,也並非易事。若二人誌趣相投,秉性相近,便容易得多。你若相同誰人相交,自然也要花一番功夫於他所喜所惡,所知所感,之後才好對症下藥,投其所好。”
東方黎思索半晌,喃喃說道,“他們喜歡什麼,我卻一樣也不知道……”
蕭湘兒笑道,“有哪個是天生知曉萬物人心之事,這正是你要用心使力之處。這卻隻是其一,投其所好至多成為知交好友,若再求交心,恐怕還要下一番苦功。”
東方黎搖頭問道,“黎兒不甚明白,請仙姑賜教。”
蕭湘兒笑了一笑,說道,“所好之上,便是所求。世間之人,皆有所求,若能明了他人所求,便如同抓住了掌控命脈的法門,施恩施威全憑你縱。”
東方黎問道,“仙姑之意,不但要投其所好,還要應其所求?”
蕭湘兒答道,“不錯。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想要得人心,便要先交心出去方才有望,否則就算花費萬般辛苦,也是浮雲流水一場,酒肉相交之情,同林之鳥之誼。”
東方黎問道,“若黎兒領會不錯,仙姑言下之意,這‘人和’之技的根本,卻不是用計,卻是用心。”
蕭湘兒點頭笑道,“果真聰慧伶俐,一點即通。我所說的心機盤算,隻是輔助之法,真正得失所在,在於你如何交付你的真心。”
東方黎思索半晌,說道,“黎兒一定竭力為之。”
蕭湘兒轉而說道,“你已出走這些時候,恐怕黎兒爹娘那裏已是天翻地覆地找尋你,不如今日你先回去。以後每月月圓之夜,你便入幻海竹林來,我們說話。”
蕭湘兒與黎無憶相像,且性情溫婉,待人至善,東方黎本就對她親近,聽到蕭湘兒的話自然歡喜,說道,“黎兒也覺與仙姑投緣,如此最好,隻是那幻海竹林中的瘴氣……此番我是誤闖,今後……”
蕭湘兒笑著答道,“黎兒不用擔憂,你回去之後,且悄悄去找延壽館主修成仙,且將這字條交與他,他見字如見我麵,自然會給你防那瘴氣的解藥。”
鄭寶銀在一旁冷眼旁觀,不消多時便明了為何眾人皆言十二年前重陽節東方黎失蹤前後性情漸變,越發圓滑謙和,賺得人心,想來必然是拜蕭湘兒所賜。若自此之後,蕭湘兒與東方黎每每相會,自己千方百計想要知曉的秘密似乎也呼之欲出。
蕭湘兒伴東方黎走了一程,分別之時囑咐說道,“落英穀的耳晃你可知道?若有契機,便多於她相交,你之所願,便可一一達成。”
白飛帆剛入濟民堂密室之門,便見東方黎立在堂中,神色憂慮,急忙上前問道,“黎兒為何不在府中見我,偏偏傳我來密堂,莫非又有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