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福順在門口站著,身後跟著的,是另外兩個小太監。虹綻扶著卓纖兒的手,陪她站在門內迎接。這個車聲,卓纖兒再熟悉不過了。想她初初入宮,第一次坐上鳳鸞春恩車,心裏就像裝了無數個小鼓,叮叮咚咚敲打個不停。
現在,雖說她不會那樣緊張了。可是一想到這輛車將載著她去什麼地方,她就有點不舒服。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虹綻的手腕。
“娘娘!別怕!這是好事!”虹綻安慰著卓纖兒,她從前在沈嫚姝宮中時,也見過鳳鸞春恩車。這輛車子出現,代表著自家主子得蒙聖寵,主子受寵,她們這些奴婢也覺得光彩。在宮裏走動時,才分外有麵子。
因此,除了卓纖兒外,月華宮的人,臉上都浮現出興奮之色。卓纖兒不禁暗自腹誹:把你們的主子推向龍床,你們興奮個什麼勁兒啊?
很快,鳳鸞春恩車就近了。站在宮門口,能看到車身前的羊角宮燈,紅色宮結串細密的珍珠,珠下是金黃色絲線流蘇,隨著車的顛簸在車頂歡快地蹦跳。車門垂掛著一條紅色簾子。別人可能不知道,但卓纖兒卻最清楚,那車門的簾子,全部用均勻的珊瑚珠串成。隨著車身搖擺,珊瑚珠互相碰撞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這門簾,就是當年的蘇青翎,也就是卓纖兒的前世親自設計的。
有那麼一段時間,尚武墨也和這次一樣,對自己相當迷戀。鳳鸞春恩車每每在除了初一、十五之外的時刻還停留在她的宮門口。那車上的銅鈴聲,曾是她盛寵不衰的象征。
隻可惜,這一切都不過是假象。尚武墨娶她為後,不過是看中了鎮國公的力量。在他根基未穩之時,鎮國公給了他巨大的支持。那時,太後把著朝政不放,是鎮國公全力支持,她從旁籌謀策劃,才最終奪回了親政權。
誰料,“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尚武墨終得親政,卻又在自己疑心和太後挑唆下,對鎮國公多加打壓。
而對她,也從一開始的長情,變成了後來的仇恨。怪不得人家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如今她重生之後,再次入宮。尚武墨對她,就好像對當初的蘇青翎一般,恨不得把所有的寵愛一股腦兒全都傾瀉而出。
看起來是很好,可一旦有一點觸犯到他,便立刻翻臉無情。仿佛最初的溫存,都給錯了,必須加倍討還。
“娘娘,請!”接引卓纖兒的,是小樂子。他現在是尚武墨身邊的首領太監。雖然資曆尚淺,但尚武墨正是看重他沒有什麼根基,正好為己所用。
卓纖兒對著小樂子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獨自上了鳳鸞春恩車。
月華宮距離皇帝的寢殿不遠,這一點,就足夠讓無數妃嬪嫉妒了。在後宮中,雖說隻要皇帝想,住在哪個宮殿都差不多。但畢竟如果能距離皇上近一點,得到雨露恩澤的機會也就更多一些。
卓纖兒袖中藏著一根短笛。這根短笛,可是她今晚侍寢的“利器”
當然,她不會那麼蠢,直接去刺殺尚武墨。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在沒有讓所有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之前,她絕不會輕舉妄動。
坐在車內,卓纖兒感覺到車身一震,接著車簾被女史掀了起來。皇帝的寢宮到了!
在女史的牽引下,卓纖兒被帶進了寢宮內殿。
內殿中,燭火通明,尚武墨正斜靠在一個墨綠色金線刺繡靠墊上看書,感覺到卓纖兒進來後,也沒有抬眼,隻是指了指自己身邊,示意卓纖兒坐下。
屋內的香爐裏,飄出一陣清幽的龍涎香。卓纖兒暗自思索,東方錦說的在香料中下藥,不知道是什麼藥,會不會就此讓皇上不能人道?
雖說卓纖兒不打算和尚武墨發生點什麼,更不想給他生孩子。但若是現在就下得藥狠了,恐怕會惹人懷疑。
過了一陣,尚武墨放下書,這才開始正視卓纖兒。
卓纖兒端坐在他身邊,微微頷首,燭光下,洗淨鉛華的麵容,有種淡雅的美。
尚武墨抬手撫上了卓纖兒的下巴,想讓她正對著自己,卻被卓纖兒躲開了。嘴角一彎,他索性伸手扳著卓纖兒的肩膀,強行讓她轉過身來。
卓纖兒低下了頭,那樣子,正像一個準備承寵的妃子,無線嬌羞。
“怎麼?見到朕害怕了?”尚武墨感覺到卓纖兒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眉頭不可察覺地皺了皺,很快又舒展開來。
雖說之前他和卓纖兒單獨在一起的時間也挺多,但真正到這個地步,還沒有過。卓纖兒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害羞是正常的。
其實,尚武墨想多了。
卓纖兒純粹是不想看他。她怕自己會忍不住露出仇恨。尚武墨手指碰到她,她像被火燙了一樣立刻躲開。這一切,這是因為她覺得他惡心!
尚武墨倒被卓纖兒這個樣子撩撥了起來,抬起她的下巴就要吻下去。
“皇上——”沒有辦法,卓纖兒隻得強迫自己裝出嬌弱的樣子,狠狠壓抑著一巴掌拍過去的衝動。忍得太辛苦,她眼中都蓄滿了淚水。
尚武墨眉尖一挑:“怎麼?不願意伺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