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嗯……嗯……”孩子被散亂著發的卓纖兒緊緊抱著,發絲伴隨著雪花糊著她的口,嚶嚶的聲音在空蕩得隻剩下雪花的天空,淚水糊弄了她冰涼的連,滑入孩子凍的青硬的臉,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不停地哄著,不停地哼著,卓纖兒居然哭笑出來了,“我的孩子,他睡著了,他睡著了……”
東方錦閉上了眼,一切都已經結束。
他會給卓纖兒一個交代,一個不能公知天下的理由,一個他殺子滅親的理由,隻是……東方錦的眸子深深地落在了卓纖兒失去了魂魄的身上,隻是她還能聽得進去麼,還能給自己解釋的機會麼?他的眼神定在了自己手上,骨節硬實的手,又帶上了一筆血債!
“天公見證,就讓我的仇恨化作十二月的暴雨洗刷這雪白卻烏黑的一切!”
“卓纖兒……”東方錦的眸子死死地鎖住了她仰望天空卻深深抱著孩子的身子,喉結滑動不止,卻吐不出一個字的解釋。
“看哪,下雨了,下雨了……”卓纖兒的左手心緩緩被晶瑩的水滴一點一點地覆蓋,孩子在她的右手中愈發發冷,她深深地擁住了他,將他刻在了自己的胸口間,“看哪,連天公都在幫著娘親,孩子好好睡,睡醒了,娘親就來陪你玩,哦,還有,還有你的……”爹爹這兩個字被鎖在了卓纖兒心中永遠的囚籠之中,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她的口中,“嗬嗬,隻要娘親就夠了,但是娘親會讓傷害你的人,給你當牛馬,陪你‘玩’!”發狠的咬字咬出了她心中永生永世都難以化解的仇恨,誰能理解,她生命之中給了她希望的男人,那個自己深愛至深的男人,將自己所有的愛瞬間打碎的痛麼,當痛勝過愛的時候,她的恨更是以張狂的速度在肆意的攀爬著,密密麻麻地交織出了一張遍布荊棘的網,死死地困住了她的整個心房,誰都無法體會,她在每一次呼吸和心跳之中,那種被深深扣住心肉和血脈的痛苦,幾乎讓她成為持刀的瘋狂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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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在燃燒她被痛苦折磨的腦子,又是什麼讓她的心這般滾燙,灼傷的疼。躺在床上的卓纖兒,無法停止身體的掙紮和扭動,意識不清的她緊緊閉著眼,手腳撲打床鋪的聲音如此的大,近乎震塌的床鋪。
影子在晃動,晃白的天,冰涼的雨衝刷出了怎辦清晰的印記,在她的腦中不斷閃現,不斷倒帶和重放。
她無法饒恕自己抱著冷掉的小小軀體,腦子裏還不斷的回蕩著他沒有痛苦的聲音就這般告別生命的模樣,手上抱得再緊卻都不能讓孩子再暖過來,為什麼,為什麼,第一次抱上孩子,換來的卻是他冷掉的生命,不,不,她恨,她恨死了眼前冷發冷眸冷臉的男人。
“我恨你!”
“我恨你,恨你,我恨你!”
“你個魔鬼,我跟你拚了!還我孩子,還我孩子!你是殺人惡魔,你連禽獸都不如……”
“好了!”東方錦低吼出聲,一把抓住奮力撲打在自己身上神誌不清滿臉淚水頭發散亂的女人,猛地將她的手反扣在背後,“既無愛,恨也好!”
“你是瘋子——”卓纖兒沙啞的聲音帶著泣血的悲傷。
“是你不愛我的,別忘了,說不愛我的是你,這是你應得的。”東方錦冷然地眸子一沉,卓纖兒的身子被硬生生地推到在地,雨水混著血水從她的額頭不停的傾瀉而下,衝入她嚎哭的嘴裏,腥味重重,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隻有腦中停止不動的畫麵一次又一次地衝入她的大腦,沉沉地撞擊著她每一岑脆弱的神經末梢,一陣一陣抽搐地疼著。
“不要,不要,不要帶走我的孩子,不要……”
歇斯底裏的聲音被混亂不堪的雨水模糊。
那個濕透了小小軀體在雨水的暴打中再也不會痛苦,緩緩淡出了卓纖兒掙紮的視野,“放開我,放開我,不要奪走我的孩子,不要,不要,你們都是惡魔,都是惡魔,還我孩子,把孩子還給我,啊……還我孩子,還我孩子,把孩子還給我好不好,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積起的雨水過了她撐在地麵的手背,每一次撲打就將那狂烈積水濺滿她的臉麵,流過她所有的淚痕,洗刷出一道道傷口,“不要,不要,求你們了,不要帶走我的孩子,不要啊……啊……”
痛不欲生中,哭聲漸漸枯竭。
為什麼?
心生了恨意,眼睛也會死燒。
意識在轟然如雷響的雨水暴打聲中漸漸恍惚,恨意卻越來越明顯,痛苦的軀體將所有的疲憊傳遞到了她身體的每一處,血脈流動的速度緩緩變慢,胸口一陣一陣地沉悶壓抑地痛,深深地蜿蜒到每一處攀附在心髒上的血管,帶來不一樣的震動和變調的頻率,心跳聲在腦海中轟隆轟隆,生命無法停止,意識在變得薄弱的時刻,她卻清晰地告訴自己,隻要活著,她就永遠都無法原諒他,她恨他,恨他,恨他……
“嗬……”東方錦猛地從躺椅上做了起來,疲累讓他無法困眠的軀體承受不住一絲痛苦,居然就這麼在躺椅上眯了眼,但恰恰就是這瞬間的打盹卻將她所有的嘶吼之聲再次灌注進了他的耳膜,膨脹了他的心房,欲裂的感覺順著藤蔓般密集的細小血脈充斥了他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麻痹了骨神經,他覺得更加無力了,想睡卻睡不著的感覺充斥在了他的眼中卻換來一片交織的血網,密集了他狹長的眸子,恐怖了他深深掙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