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纖兒眼神帶著絲無助地凝向明修儀,聰明人一聽此言就能明白是試探,偏偏教任何人也無法忽視她的無助感。明修儀也不例外,當她被這樣一種無害又真城的目光凝視著的時候,也難以免役,於是脫口而出:“因妹妹還需輔助皇上處理朝政,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卓纖兒略感訝異,明修儀該是要挑拔她好勇鬥狠的心思才對呀。當然,她並沒遺漏明修儀唇畔那抹有些怪異的淺笑,或許對方也是情不自禁。
是認為她是個好人,所以臨時改變挑拔的主意或是想起亡妹動了惻隱之心?卓纖兒無法確定。
卓纖兒笑道:“確是靜觀其變的好。”
明修儀淡笑著頷首,不再作聲。
不到片刻,卓纖兒又邀她去遊園,說著桃花與梅花的花期、花品與特性,不知不覺又到了午時。
忽然間,魚潛來傳東方錦口喻命寶貴人到禦書房去。縱然心中萬般不願踏進象征皇權的禦書房中去,但卓纖兒無法公然抗旨,隻好領旨別過明修儀,隨魚潛前去禦書房。
==
長信宮中
玬妃薛涵秀正學著晉太後的模樣,把玩著一隻極品的和田白玉玉板指,可惜她越轉越煩躁。“冬雪,你確定真的把本宮無色無味的絞腹之藥擱到那盅參湯裏去了?”
冬雪答話時比平時多了分謹慎,“娘娘,奴婢當時是趁巧麗儀喝水的當口混入藥粉,絕對錯不了。”
冬青連忙道:“娘娘,有沒有可能是巧麗儀把湯熬壞了,又新熬了一盅過去……”
玬妃不耐煩地打斷冬青的話,罵道:“說的什麼廢話,沒聽說嗎?連纖兒是發現了參湯有異樣,返送到撫心殿去了!再說若是重熬了一盅,根本沒毒,林婉清的奴婢為什麼痛倒在地?豬腦子。”
冬青立刻噤若寒蟬。
冬雪皺眉斟酌了一下,才說:“娘娘,會不會是寶貴人使詐,為防參湯有毒,所以打發小冬子去試?”
玬妃稍為來了點精神,臉上露出了認同的表情,示意冬雪繼續往下說。
“奴婢以為寶貴人此計巧妙,無論參湯有毒無毒,她是避開了被人毒害的可能。即使巧麗儀的奴婢喝下去後無事,小冬子機靈,隨便一句就能打發了去。”
玬妃一聽,瞪大了眼,冷聲質疑:“若非使詐,而是洞悉參湯有毒呢?”因為參湯確實有毒。
冬雪微微一震,憂心道:“若是如此,怕娘娘行事維艱。”
一直縮著脖子的冬青連忙插嘴,“娘娘,要不咱們與那個寶貴人好好相處,因為皇上……”
“啪”清脆的一聲響,打散了冬青求和的言辭,她捂著臉跪下,“奴婢不敢了。”
玬妃咬牙切齒怒斥:“那賤人,搶了本宮的青梅竹馬的男人,還搶了本宮橫行霸道的無上權力,本宮能饒了她嗎?若不是她,方芷晴那麵皇媚王的下流坯子敢對本宮擺譜?”
冬青猛地一個哆嗦,頓時伏到地上去,一動不敢動。
玬妃又憤憤不平地罵道:“林婉清那惷貨,湯都端到連纖兒麵前了,還哄不了她喝,簡直垃圾一個!”
玬妃一往無前,不除連纖兒誓不罷休,冬雪隻好說:“若是如娘娘所推測那樣,怕是要重新摸一下寶貴人的底子,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該是懂藥理吧。”玬妃深深地呼了口氣,烏黑閃亮的眼珠兒轉一了圈,忽然笑道:“冬雪,快給本宮通知大哥,查一下武平候府到底還有什麼人在京城。”
冬雪不無擔憂,囁嚅道:“娘娘,大少爺與連小侯爺是八拜之交,奴婢擔心他不會助你對付寶貴人。”
“那你就告訴他,不幫本宮,本宮就從城樓跳下去。”玬妃一彎唇,笑靨如花,豔如海棠。
冬雪微愣,不忘接過玬妃扔給她的玉笛,隨玬妃一起去了皇城最高、也最接近民間的城樓。
“吹吧。”玬妃半躺在冬青搬來的小貴妃椅上,神態愜意,不若先前暴燥。
午後微風散開一圈圈漣源,春雨仿佛醉了,如絲又如煙,像個含羞帶澀的少女。明明想瞅一眼心上人,也想讓心上人瞧見自己豔若桃李的美貌,偏偏遮上一層麵紗。
明亮抒情、悠揚悅耳的笛聲,就在此情此景中傳蕩開來。
行雲流水的音韻,出神入化的技藝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一瞬之間就能主宰聽曲人的情緒。它悅君喜,它悲君傷,它愁君悶。
它隻不過是人為吹奏出的音樂,卻能把聽曲人帶進另一片不曾到過的塵世中去,先是歡快、爾後淒楚,曲曲折折地訴說著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
情到深處,卓纖兒也落下了一滴淚。
東方錦就站在她的身邊,伸出溫暖的大掌,接著了這滴涼掉的淚花。
卓纖兒似是未察,快步登上高台眺望——是誰吹的笛子?是誰用笛子吹皺了她的心湖?
可惜她看不見,可憐她並不知道這引人入勝的曲子正是為了對付她而吹響。
她踮起腳,極目遠眺:
爹?是不是你回京了?纖兒很想你。纖兒在皇城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也沒有……“爹”,卓纖兒忘情地喊了出來,完全沒察覺到身後站著一個東方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