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太皇太後霎時間紅了眼,似乎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經湧上心頭。
“孫兒知無不言。”晉王緩而有力地答道。
“你父皇可是你殺派人的?”太皇太後站了起來,走到晉王跟前,散渙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
她的兒子,她正值壯年的兒子啊!
晉王挺直腰,誠懇地回視太皇太後,一字一句地說:“再給孫兒一個膽子,也不敢傷害父皇分毫。”
說完,自嘲地揚起嘴角。
“哀家相信你。”太皇太後似乎他自嘲的笑容中醒起了什麼,驀然一驚,倒退好幾步,頹然地跌坐在椅上。
回首往事,悲痛、自責、悔恨……各種各樣的情緒一一鑽進太皇太後胸口,厚重的眼皮茸拉著,似有千斤重。
“當年,你父皇登基後,哀家唯恐晉家勢大壓主,進言牽製。恰好你父皇遇上晉家女兒,哀家認為是個好機會,接她入宮封個上位,再要你父皇刻意寵她縱容她,待時機成熟,倒打一粑,巫她以永不能翻身的大罪……”
“以便打擊晉家,最好能乘機瓦解晉家的勢力。誰料你父皇像患了失心瘋一樣,愛上那個潑婦。”
“後來朝局發生了些變數,晉良齊那個奸詐之徒,竟然縱容屬下放棄抵抗,導致我朝被外族破關而入!武將以晉家為馬首,棄皇命於不顧,以致外族直搗黃龍。你父皇嚇得魂不附體,才有晉太後挺孕肚上馬退敵的佳話。”
“她的做法也是絕了,合該她今日主宰天下。是哀家錯了……鋒兒,若你想奪位,非殺她不可。但你可得體麵,絕不能羞辱於她。”
晉王靜靜地聽著,麵不改色。
晉太後長歎一聲,才說起晉王的母妃來,“鋒兒,你母妃,是哀家間接害死的,與你父皇無由。另一個幫凶就是公孫毓婷,你這趟出兵邊戍,可有清洗她的勢力?”
晉王雖然大感意外,但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卻裝做不信地眯起了陰冷的眸子,“果真與晉太後無關?”
“這潑婦做人滴水不漏,天之嬌女,怎會做那種連累親兒的下作之事。”
“是哀家當年被公孫毓婷暗語挑拔,才會慫恿你父皇毒害親兒。後來被晉家逼得沒辦法,你耿直的母妃就成了代罪羔羊。鋒兒,哀家對不起你。”
落得今日這種悲慘下場,白頭人送黑頭人,被囚別苑失去自由,可謂是她疚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啊!
太皇太後悔恨交加,一想及這些往事,每每難以抑製心中的悲痛,以淚洗麵。
晉王平靜地說:“太皇太後,你沒錯。父皇也沒錯。”神情一絲不苟,一點恨意也沒有流露出來。
“你說什麼?你不怪哀家害死你母妃?你說真的?”太皇太後不敢置信,顫危危地蹲下凝視一直跪著的晉王。
這件事可是折磨了她整整十年啊。
“真的。”晉王眸底深處那抹奇詭的幽光一閃而逝,露出難得一見像是釋然的笑意。又帶著分親昵,恭敬地說:“孫兒還要感謝你讓父皇把孫兒培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不是失了母妃庇護,任人欺淩、吃喝等死的無用之徒。
太皇太後聞言,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卻不再讓涕淚橫流。正所謂老懷安慰。
而當年央求正武帝好好培養晉王,是她這二十年來唯一一個正確的決定。
不出一會兒,她就收拾好了儀容,隱隱重現皇族風範。
晉王不敢久留,莊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告辭。臨走時,太皇太後對他說:“鋒兒,等將來你有了權力,陪哀家去看看你父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