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彥最終還是沒說，而程綰棠表現得太過平靜了，那些慕啟白安排的人隻負責拍照，慕啟白也沒發現什麼異樣，隨手放在一旁便開始工作。
慕啟白沒想過的是，一時的漫不經心會造成他一輩子的遺憾。
而程子陽最開始還能被程綰棠推出去曬曬太陽，現在卻是連下床的勁兒都沒了，每天他剛吃完的飯，沒過多久便吐出來，現在整個人幾乎瘦成了皮包骨。
在程綰棠將一碗粥喂完的時候，程子陽張了張嘴，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姐姐，我們聽良洲哥的吧，我要動手術。”
程綰棠拿拿著勺子的手一頓。
“姐姐，賭一把好嗎？我不想這樣，半死不活的憑著一口藥吊著。”
他眼眶都已經凹下去了，可是眼底滿滿的堅定卻是一下子傳到了程綰棠的心裏。
半響後，程綰棠聽見自己說了聲“好”。
程綰棠突然同意手術，弄得徐良洲興奮不已，連忙準備手術，第二天中午一切便安排好，程子陽被推著進手術室。
“子陽，姐姐在外麵等著你，”程綰棠輕輕笑了笑：“你記得，姐姐會一直在這裏的，你不要怕，就當睡了一覺，不過……”
程綰棠說，不過子陽，你一定要醒來。
程子陽打了麻藥，現在已經發作了，他迷迷糊糊的點點頭，看著程綰棠，他想笑，卻隻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姐……你還記得你以前經常給我做的菜丸子嗎？我已經好多人都沒有吃到了……姐姐，我想吃。”
喉嚨口像是堵著什麼，程綰棠深呼了口氣，聲音很輕：“好，你乖乖在裏麵動手術，等你出來了，就有菜丸子吃了。”
程子陽心滿意足的閉上眼，護士連忙推他進去，手術室門大大的開著，下一秒又關上。
“啪”的一聲，像是打在程綰棠的心口上，隔絕了此生所有的亮光。
程綰棠靜靜的呆在原地，手術室外隻有她一個人。
由於這場手術太過重大，又主治醫生主刀，徐良洲也過去做了副手。
諾大的走廊裏隻有他一個人，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所有人都遺棄在了角落裏。
眼眶有些酸澀，程綰棠抬起腿快步往外走著。
程子陽說，他想要吃菜丸子，她得去做。
菜丸子是小時候夏峰恒虐待他們，根本不給他們吃的，不忍心看程子陽餓肚子，可是那時的程綰棠也不過是個孩子，根本不能養活自己，便自己去菜園裏挖菜，然後弄成菜丸子給程子陽吃。
已經過了快十年了。
程綰棠去的是醫院裏的食堂，有徐良洲提前通知，而且這些老大媽老大叔也十分心疼程綰棠的遭遇，一個個自告奮勇，幫著程綰棠做事。
怕待會程子陽出來了看不到她，程綰棠一直手忙腳亂的，這些大叔大媽一個個笑嗬嗬道：“姑娘，別心急，一切都會沒事的，你等著吧。”
“老頭子我小時候就吃菜團子，沒找到現在還有人吃，哎呀，聞著這個味道都想。”
“呸你個死老頭子，還想偷吃咋滴，也不看看，這是溫小姐給她弟弟做的，真是不害臊。”
“嘿，我發現你就是懟我很帶勁是吧！”
“……”
頓時，一個個吵開了鍋。
程綰棠也不由得莞爾，她沒想到這最後的一點溫情，居然是一群陌生人給她的。
將菜丸子做好，程綰棠立馬趕去手術室，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的抱著，怕冷了涼了，待會程子陽出來了，就變得不好吃了。
然而，剛過拐角，她臉上僅有的那麼一點點笑容都消失了。
隻見手術室門大大的開著，而徐良洲站在門口，一臉灰白。
手術結束了？
心裏咯噔一下，程綰棠連忙跑過去：“怎麼樣？手術怎麼樣？”
聲音很急促，她眼裏滿是騏驥，然而徐良洲卻痛苦的看他一眼：“手術失敗了，你快進去吧，你——”
徐良洲話還沒說完，程綰棠便衝了進去。
程綰棠飛快的跑進去，可看著近在咫尺的病床上的程子陽，腳步……
卻頓住了。
她慢慢的走過去，每一步都輕，像是怕驚擾到他。
“子陽……”
僅僅兩個字就嘶啞得可怕。
“姐姐……”
看到她，程子陽扯了扯嘴角，艱難的衝她招了招手，程綰棠連忙過去蹲在他床邊，死死的抓住他的手。
“姐姐，對不起，我食言了，我可能……不能再陪著你了……”
“子陽……”
“姐姐，你別說話。”
程綰棠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程子陽打斷：“我感覺我已經沒力氣了，可是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