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正如唐鳳儀所期,當夜新聞播放之後,轟動了黃城市。第二日一早,各家報刊前來采訪,也有好心市民前來探望。。。

事件醞釀發酵,加之有人暗箱操作,事態一發不可收拾。省台也來了記者,省報紛紛刊登,一時鼎沸,莫可言辭。名不見經傳的方鬱森被文章和報道虛化成神,如一隻被綁縛蒸籠的螃蟹,紅了。

金基董事長同副市長、公安局長、工會主席前來探望。西城村支書代表村雙委陪同,陳國顧是村長,此事牽連兒子,不好意思來。。。

之後,在當政者的建議下,一家家企業領導前往金基公司學習。金基公司借風乘雲,很是發展了幾個大客戶。。。

方鬱森和陳有水,每日從睜眼開始,腦子裏嗡嗡作響,一日不休。天天都是那幾段固定的台詞,背的麻木。迎來送往,將近一月,塵埃終於落定。兩人托著疲憊身軀匆匆出院。

回到家裏,安靜地如與世隔絕。

二人不由一起長出口氣:“爽。”

方鬱森臉上萎靡不消:“這救你救的,脫了兩次皮。”

陳有水苦笑。

兩人躺在沙發上,呼呼睡著了。

兩家父母看著兒子們,心有感觸,“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兩家人悄悄準備著飯菜,廚房、客廳往來穿梭,輕手輕腳,生怕擾了二人。

中午整點,一桌家宴準備好了,肖玉琴輕喊醒二人。兩人這一覺睡的雖短,著實心安。看著眼前一桌盛宴,登時精神大振。

團團坐好了,方奶奶端來一碗清水,裏邊有些紙灰,嘴裏念念叨叨,用柳枝沾著,往方鬱森、陳有水身上淋:“除晦氣,清晦氣,清除晦氣來福氣......”

方鬱森暗暗好笑:“封建迷信。”

方奶奶用柳枝抽打他頭:“胡說!我起了大早去北山過雲寺拜求的真符!”說著又念叨過往神靈不要和孩子置氣,孩子不懂事......

方承義說:“好了媽,快坐下吧。”

老太太又兀自念叨一會兒才居中坐下。

陳國顧起了陳年佳釀,大瓷罐厚泥封。

“娘,你也喝點?”

方奶奶摸了摸酒壇,認了出來:“這是有有水那年冬天,你爹埋進花壇裏的吧?”

陳國顧點頭:“哎,娘您記性真好。”

“陳娃啊,你爹這是留給有水結婚時用的合巹酒,你怎麼就給起出來了?”

“娘,我今天高興,你喝點吧。”

老太太探探身子,看見當年這滿滿一壇子酒,地下藏了二十三年,如今隻剩下半壇子了:“喝點就喝點。一晃二十三年了,倒,給娘倒上。”

喝老酒,得用大碗。陳國顧給每人都倒了一大碗。這酒經了年月,乳黃拔絲,酒香濃烈。

老太太說:“喝酒啊,娘年輕時候也不讓須眉......”人老總是話繁。這酒是好酒,方鬱森和陳有水也喝了不少。

想是老酒後勁大,老太太念念叨叨就說到嫁到方家,那時方家一貧如洗。陳家年月也難熬,“陳娃啊,你娘命薄,沒經過那場大災,餓死了。那時你才一生多點,你爹懷裏抱著你,看著你餓的奄奄一息,哭都哭不出聲,真是差點就想掐死你。承義他爹硬是給你抱了回來,抱回來也沒用,我也沒奶,承義那時三四個月大,也餓得要活不成了。”

方奶奶一雙老眼噙滿淚水:“鬱森、有水,你知道你們的爹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方承義、陳國顧起身撲通撲通跪了下來,方承義眼圈通紅:“娘,別說了。你看這大高興的日子,你提傷心事幹什麼?”

陳國顧扶著老太太腿:“娘,你說吧。孩子們大了,也該知道知道老方家,老陳家的往事。有水這孩子不爭氣,今天就當是給他上上課,叫他成人。”

肖玉琴、高雁秋偷抹了眼淚把各自丈夫扶起。

老太太抿了口酒:“那時候是真餓啊,又餓又冷,樹皮草根都啃沒了,牲口、狗、貓、雞鴨,能吃的都吃完了。肚裏沒食,下不了奶,倆娃都得死。承義他爹說出去想辦法,去了一天不見回來。晚上,國顧爹回來了,捎來了條羊腿,燒的都焦黑了。我一看,倆孩子有救了,吭吭吃了幾口,哪裏有什麼味道。這肚子一有食,後半夜就下奶了,這倆娃子狼崽子一樣一人含一個,吭哧吭哧,嘬得我真疼。”

方奶奶看著陳國顧,陳國顧早已泣不成聲。老太太繼續說:“我問你爹,咋不見承義爹回來?你爹說,偷人家羊,給逮住了,不放人。我一聽就知道不對了,大災年,災了多少年了,誰家還有羊?我低頭看看啃那羊腿,就明白了。這懷裏倆娃子還在嘬,我這淚啊就流啊流,止不住了,流在奶上,都被倆娃嘬進肚子裏,也不嫌鹹,也不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