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甄慕慕的小學生涯, 大半在黃州度過。那時候她的六個爸爸合夥在黃州投資了一家大型影樓,把她也帶了過去。
有一個周末,慕遺雪把她送到同學家裏玩耍。慕遺雪走後,兩個孩子決定去找另外一個同學, 跑出了小區。走了不遠, 就到了另一個小區。甄慕慕忽覺這個地方很熟悉,猛地想到, 這就是收買她的那對夫婦的住處。
小慕慕嚇壞了, 她怕,她極其害怕回到原來的日子裏去。轉身逃掉, 一口氣跑了好幾公裏路, 到了爸爸的店裏,才放下心來。
大家看她驚恐的模樣, 又累的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忙問她怎麼了, 慕慕不說。這件事情一直藏在她的心裏,十幾年了,今日告訴了方鬱森。
那時慕慕年幼,想不清世道才會害怕。方鬱森心想,哪個孤兒不想找到他的親生父母,慕慕後來必定去過那個小區。因為這對夫婦是唯一的線索。他問了出來:“以後你去找過他們嗎?”
“去過一次。”甄慕慕說:“在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媽媽說,慕慕成人了, 要拍一套照片紀念。媽媽帶我去了黃州,拍完照片媽媽還在和她原來的同事聊天,我借口去見同學,偷偷去了那個小區。現在想想,一直想找到親生父母的念頭就是在那天堅定了下來。”
“憑著清晰的記憶,我找到了那棟單元樓。那是很久之前的商品房,蓋的雖然不高,我卻記不得是幾樓了。我從一樓走到六樓,又從六樓走到一樓,腦子裏拚命地回想,最終站在了三樓A戶門前。”
“你記起來了?”
慕慕點頭:“我記得那一層的欄杆正好在拐角處少了個缺口,時隔多年,那個缺口還在。我鼓起勇氣按響了門鈴,我當時腦子裏是混亂的,不知道他們開門之後,我該怎麼開口。”
“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老人,那對兒夫婦已經不住在這裏了。我得知這個消息那瞬間,好像不甘,也好像鬆了口氣,我搞不明白該怎麼表達。後來再大些,才清楚,我不舍得讓爸爸媽媽傷心。但是......我好想找到我的親生父母。”
“大學新的生活讓我漸漸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底。熟悉了大學生活之後,在不經意間又翻了出來。我真是好矛盾,幾次想給爸爸媽媽提,他們一定不會支持我去找父母。即便是支持了,心裏肯定也非常難受。”
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己辛辛苦苦哭把一個孤女撫養成人,她要去找她的生身父母,任誰心裏也不會舒服。
“我開始留意寶貝回家網,終於決定在網上把自己的信息刊登了上去。我對自己走失的記憶完全來自於那個夢,或者是有了殘存的記憶才讓我反複做這個夢。煙花、一個特別胖的女人,其他的全部記不得了。兩年多過去了,至今,一無所獲。”
方鬱森覺得還是要從那對夫婦身上才能找到線索:“收買你的那戶人家,你不記得他們的姓名?”
“記得那個男的叫繼紅。我在他家那段日子,從來沒出過門,天天被鎖在屋子裏頭。我知道他叫繼紅,還是那天他決定丟掉我時,同他一起下樓,旁人那麼叫他的。”
“那他房子易主,你沒打聽打聽他的去處?”
“當然打聽了。那個房子現在的主人說不認識叫什麼繼紅的,原來房主是一對夫婦,但是兩人都不叫繼紅。我在那個小區裏也問遍了,沒人認識叫繼紅的人。”甄慕慕也搞不明白是記憶裏出了差錯,還是別的什麼。
方鬱森在腦子裏思索著,想了半天,沒別的辦法。隻有先找到這對夫婦,才能有一絲希望。甄慕慕走失遭拐至今畢竟十七年過去了。
甄慕慕轉頭看著方鬱森,眼睛裏有期期神色。方鬱森明白:“我支持你去找父母。”
“可我爸媽......”
方鬱森摟摟她:“什麼也別想了,這件事情我記在心上。開學你就安心上學,我替你想想辦法。”
“還能找得到嗎?”
“一定找得到!”
甄慕慕知他這是安慰自己,但方鬱森已經決定去一趟黃州了。
慕慕說:“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一輩子那麼長,怎麼隻能有這一個願望呢?”
“真就這一個。”
“你就不期望嫁一個如意郎君?”
慕慕假嗔:“不期望。”
“也是哈!”方鬱森笑說:“反正已經有了。”
“誰有了?”
“你啊!你的如意郎君不就坐在你的身邊?”
“討厭!”慕慕舉手要打他,方鬱森跳起來跑開了,慕慕追了過去。
導遊說的對,草原的夜,一不留神就溜走了。天的東方,已有些魚白。
方鬱森是不會權衡製平之人,終究年少曆淺。他挑了個領隊,不顧同事勸說,自己任性跟著甄慕慕自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