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基省會項目初期基建是趙川智一手領導, 基建完成時停了大半年。今年過了五一，換成唐鳳儀全權負責，趙川智派的尤大勇隻負責采購事宜。
在五一旅遊全部結束之後，唐鳳儀明目張膽撤換了尤大勇, 把他負責的事情交給方鬱森, 給他布置的工作不輕不重。
尤大勇在金基職務雖然不高，但他是總管采購的經理梁誌立的副手, 權利不小, 起初對唐鳳儀的決定十分不滿。奈何現在在省會，唐鳳儀可謂一手遮天。他求助趙川智說句公道話, 趙川智躲了, 說天高皇帝遠，愛莫能助。
自方鬱森上任以來, 趙川智處處退讓，擺明了與世無爭的姿態。
近幾日尤大勇態度非常積極，方鬱森畢竟新手, 采購上的事情他盡全力幫助。唐鳳儀認為，尤大勇識時務，開始往唐家身邊靠攏了。
尤大勇私下央了方鬱森多次，要他去見一個供貨商。方鬱森覺得蹊蹺，這日遂了他願。
尤大勇親自開車，陪著方鬱森去見這位設備供應商，一路上把這個供應商一頓好誇。方鬱森不語，等他說完問道：“尤總, 按程序不是應該招標？私下見供應商，怕不太好吧？”
尤大勇陪著笑，“方總您沒管過采購，不清楚這裏邊的道道。咱公司的同類設備一直是這個供應商供應，公司信得過，咱們采購主管梁總也信得過他。”
他見方鬱森還有憂慮，“我這樣說吧，梁總掌權十幾年，前前後後買他家的設備不計其數。何況現在咱手裏這個項目公司裏催促的這麼緊，招標也是個過場，真要按章辦事會浪費不少時間。都是熟人，真是信得過。”
到了酒店，方鬱森得見了這位信得過的供應商。四十多歲，油頭滑麵。
商人，能說會道，席間把方鬱森吹捧的飄飄然。三人喝了不少酒，約莫著方鬱森喝得差不多了，這個供應商從桌下提出來一個黑盒子，放在桌上。他醉意熏熏看著方鬱森，拍了拍，推了過去。
方鬱森酒量大，沒有絲毫醉意，“這是什麼？”
尤大勇站起來打開後，裏邊一疊疊紅色鈔票。方鬱森眼神有些發愣，“這，什麼意思？”
供應商哈哈笑，“方總別逗了，咱這行裏的規矩，您不會不懂吧？”
方鬱森“哦”了聲，“是這樣啊，我覺得這個項目還是招標的好。”方鬱森把盒子蓋好，規規矩矩又推了過去，“下午我還有個會，得準備準備，不能久待，失陪了。”
他說完起身就走。供應商沉了臉色，“尤總，這個方總是嫌少？”
“可能吧，也可能還沒開竅。您別著急，我去套套話，今天就這樣吧，再聯係。”尤大勇說完忙追了出去。
返程的路上，尤大勇一句話也沒說，方鬱森也沒吱聲。尤大勇把他送到住處就走了，方鬱森上了樓。
唐家在這個高檔小區裏置有私宅，方鬱森來省會工作後同唐鳳儀都住在這裏。工作方便，日常相互也有個照應。
方鬱森進門時，唐鳳儀正在吃飯，餐桌上放滿了亂亂的圖紙，唐鳳儀邊吃邊看。
“又吃泡麵？”
“你吃了沒？”
“吃了一半。”
唐鳳儀嗅了嗅，“喝酒了？”方鬱森點點頭，她說：“去洗洗，真難聞。”
方鬱森在她對麵坐下，打了個酒嗝。唐鳳儀眉頭一皺，別過了臉，有些嫌棄。
“我給你說個事兒。”
“你說。”
“剛剛尤大勇陪我去見了設備供貨商。”
“哦。”
“你不問問然後呢？”
“然後呢？”
“哎我給你說嘿......”方鬱森拉了拉凳子，離唐鳳儀近了些，繼續說道：“那個人給我行賄！一盒子百元大鈔，當時我就懵了！”
唐鳳儀頭都不抬，仿佛司空見慣，“準確點說，那叫回扣。采購吃回扣，正常。”
方鬱森納悶了，“拿了這回扣，最後不得公司買單？”
“聰明。”
“這就沒人管？”
唐鳳儀擦了擦嘴，嗤笑，“怎麼管，你有證據？梁總管著采購，管了十幾年，根深葉茂，扳的倒？”
“那就眼睜睜看著胡作非為？”
唐鳳儀抬起了頭，沒看他，盯著牆，眼神可以把牆盯穿。良久，她歎了口氣，“公司不姓唐。有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說罷，臉上又恢複了正常神色。
方鬱森眨眨眼，“你要這麼說，我也能吃回扣？”
唐鳳儀瞟著他，“屁股擦幹淨，別讓我逮著就行。”她說著拿起碗走向廚房，走到半路，也沒回身，“我也給你說件事情。”
“你說。”
“下午讓小周給你收拾收拾，找個地方，搬出去住吧。”
方鬱森站了起來，怔了怔神，忙說：“我去洗還不行嗎？我這就去洗。”
“不是這個意思。”唐鳳儀沒有過多解釋，“讓你搬走你就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