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這個時候過了飯點, 小店裏人不多。方黃二人坐在角落，一直在聊。
方鬱森說：“這些日子你跑前跑後，挺忙的。”
“瞎忙。”黃建軍說：“板材廠打建廠我就一直參與，所有程序我比老陳門清, 要不是和他有過節, 現在怎麼會是個區區車間主任？”
他訕笑，“不瞞你, 我悄悄去了趟金輝, 好地方。就大致估算了下，在那裏生產, 從人力物力上來說就能節約至少百分之十的成本。”
“不止啊。”方鬱森看出他暗暗用了心思, 又給他斟酒，“再敬你一杯。”
黃建軍喝罷, 歎氣，“沒用，至少近兩年是不成, 沒人投資，廠裏資本深淺，我清楚。幹不成！”
“如果幹的成，你願意去金輝嗎？”
黃建軍一愣，“當然願意！”
“那咱說好了，我在董事會抽一個人陪你去金輝搞建設。事成那天，我保你進董事會。”
“......”黃建軍愕然道：“錢呢？”
“我去搞。明天再開最後一次全體股東會，把話說明。不強迫, 誰願意入股就入，他們還不願意的話......”方鬱森夾了片豬頭肉放在黃建軍碟子裏，失落又無奈地說：“我就要把肥肉送人家碗裏了。有了天時地利，我也是逼不得已。人和，我就不苛求了。”
*
在黃城市南城新市區的中心地帶，一棟棟參天巨廈之中，高聳矗立著六義集團的辦公大樓。
董事長的辦公室在頂樓，方鬱森敲門進去的時候，穆小乙站在碩大的落地窗前，眼望著窗外。他的辦公室角角落落擺滿了花草，葉子上還有水珠，看來是剛剛噴過水。
“慕董，我給您帶了盆文竹。”
“咿？怎麼不喊六師叔了？”
方鬱森微笑，“今天談的是公事。”
穆小乙回過頭，看著桌上的文竹，枝葉碧翠、挺節高傲。精致的白色瓷盆，四方抽角，搭配的很好看。
“養花花草草不適用這些瓷盆，雖好看，不實用。還是土坯花盆透氣好，才能養出來上等花草。”穆小乙淡淡地說著。
“我不太懂。”
“年紀長些就懂了，過來吧。”
方鬱森走到窗前，說出了來意。穆小乙沒容他把項目介紹完，問道：“缺多少錢？”
“將近一個億。”
“具體點。”
“具體......一個億以內吧。”
穆小乙失笑，“連個具體數字都沒出來，就敢來談生意？你師父教你的？”
“師父隻教我玩遊戲。”方鬱森臉上微微發紅，“雖然沒有具體數字，大致比例已經出來了。如果六義集團肯投資，會占有百分之四十到四十一左右股份。”他補充了三個字：“前景好。”
“你師父去找你談的事情，為什麼不答應？怕六義集團下套？你覺得我會虧了你，還是會虧了西城的村民？”
“......”方鬱森一直認為這是甄紅旗的主意，“是......是您讓師父找我談的？”
“六義集團我當家，不是我，你認為會是誰？”
錯失了靠山，方鬱森懊悔不已。但事已成定局，董事會費盡了力氣剛剛成立，難道自己再次打臉，解散董事會？
穆小乙笑著，“你認為是你大師伯的主意？”
方鬱森不敢回答，穆小乙說：“金基對立，時態雲詭，你也別把人看偏了。你大師伯在商言商，這世上也沒有絕對的對和錯。日後處的時間還長，聽我一句，你大師伯沒你想的那麼不堪。”
“我明白。”
“你不明白。鬱森，你和慕慕天生一對，隻要你倆堅持，沒人可以幹涉。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你要記得四個字，‘互相體諒’人都不易。”他這句話說得語重心長、苦口婆心。
“六師叔，我們一直很好啊，您這是什麼意思？”
“不說這個了，說說你的項目吧。”穆小乙背起了手，“六義可以投資，但我希望將來你的兩個廠子走投無路的時候，不要在乎別人的說法，也不要拉不下臉來，我始終在這裏等你。”
“您也認定，拆遷會引發許多麻煩？”
“那是鐵定的。”
“但我不明白。”方鬱森將疑惑問了出來：“六義家大業大，怎麼會在乎這兩個小廠？西城村掙錢的企業還有很多選擇，為什麼單單看中了這個？難道是因為我和慕慕、還有師父的關係？”
“你不明白的太多太多，唐永海趙川智急功近利之流，或許你能猜想明白。但是下棋不爭一子，是為了布局。”穆小乙手一揮，“你瞧這黃城漫天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