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湛徹底沒了脾氣,他看著手裏的外賣,無奈道,“我替你處理了?”
錢多多乖巧的點點頭,“好的呀。”
岑湛頷首,拿著那一大包東西下了樓。他的目標很明確,直直的朝著醫院大門右手邊的拐角處走去,那裏有一個抱著孩子正在乞討的中年男人。
他把打包的食物放在那人麵前,看著他懷裏麵黃肌瘦的小男孩,抿了抿唇,從大衣口袋裏拿出錢包,把裏麵所有的現金給他。
麵對著不停鞠躬道謝的中年男人,他打量著小男孩的麵相,淡淡道:“拿著這錢給他買點吃的吧。”撂下這一句,準備轉身離去。
他一回頭,就看見不遠處的錢多多。
她套著一件長款羽絨服,站在風口處正望著這邊。
岑湛大步走上前,把她身上的衣服拉緊了些,皺眉道:“你下來做什麼?”
錢多多吸吸鼻子,甕聲甕氣的說:“我都在床上躺了這麼久了,想下來走走。”順便買一杯奶茶……
她扯了扯岑湛的衣袖,看向角落裏的那對父子,“那人是誰啊?”
“隻是陌生人罷了,”他伸手將羽絨服上的帽子給她遮上,“回去了。”
錢多多不動,一瞬不瞬的看著中年男人懷裏那個瘦弱的小男孩,拱了拱鼻子,“他好像病的很重……”
岑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眼裏無波無瀾,“他活不了多久了。”
看著身邊人一臉震驚的表情,淡淡的解釋道:“青氣自發際直下印堂,不論病之輕重,在兩月內死,到鼻梁則一個月死,到人中則難過七日,他現在的症狀,怕是熬不了幾天了。”
錢多多看著那對父子,此時那個中年男人正顫顫巍巍的拿起一塊撕碎的雞肉遞到男孩嘴邊,男孩努力的吞咽,嗚咽出聲。
她的憐憫之心頓生,仰頭看著身側的男人,“我們還能幫他做些什麼嗎?”
“不用了。”岑湛虛虛的環住她,一如既往的淡漠,“世上可憐之人千千萬,你幫得了多少?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可是我剛才看見你給他們錢了。”
“你看錯了。”他可憐的不過是幼年時期的自己罷了。
岑湛攬著她往回走,錢多多一路上都很沉默。兩人沒乘電梯,隻是沿著安靜的樓梯一步步往上爬。
她感受著四周安靜的氛圍,一時之間思緒萬分。
“岑湛。”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回蕩,錢多多在轉角處的窗戶口停下,從高處眺望遠方,“你說人死了靈魂會去什麼地方,還是一直留在原地?”
岑湛站在她的左後側,像一堵高大的牆,不答反問:“你希望他們去哪裏?”
錢多多輕笑一聲,“你應該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吧,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從窗戶探出頭,感受著外麵的冷風,“我爸爸臨終時告訴我,他要去找我的媽媽了,所以,我一直堅信著他們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也許還等著我團聚呢!”
外麵吹進來的風將她的頭發揚起,岑湛下意識的想要伸手觸碰,卻總是錯過。
“那你呢,你希望人死後能去到什麼地方?”
他看著女孩姣好的側臉,沒有說話。
岑湛知道自己的上半輩子欠下的業障太多,他雖不信鬼神之說,但現在有了執念,也會害怕死後下地獄,然後生生世世,再也見不到她。
他撥正她被風吹亂的頭發,“胡思亂想什麼呢,回去了。”
……………………
郊外的那間倉庫。
陳遠鵬是被頭上的一陣劇痛驚醒的,他費力的睜開眼睛,感受著耳側鑽心的疼,還有“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是條野狗!
“啊!疼死老子了!”他捂著被咬掉一大半的耳朵,看著一旁髒兮兮的野狗吐了口唾沫,“居然敢咬老子?我打不死你!”
那條狗在他坐起身的一瞬間就跑遠了,陳遠鵬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卻脫力般的重新倒下,緩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複意識。
此時的他頭昏眼花,全身無力,喘著粗氣打量四周,看到不遠處同樣倒在地上的陳建國,試圖叫醒他,“爸,爸!醒醒!快醒醒!”
沒有反應。
他罵了一句娘,扶著牆慢慢站起身,捂著還在流血的耳朵來到陳建國旁邊坐下,搖晃著他的身體,“醒醒!”
陳遠鵬突然想起暈過去之前見到的那個男人,心裏咯噔一下,看著一動不動的父親,該不會是……
他顫顫巍巍伸出手試探地上的人的鼻息,又猛的鬆口氣,還有呼吸。忍著胸腔處的痛意爬到另一個角落裏,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