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為蘇南鳶流淚。
曾經一度,他們倆互相以為再不會為對方流淚,但此時,兩人卻不約而同地紅了眼睛。
墨卿塵整個人僵硬地倚在門上,他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他輸了,這個殘忍的女人,她終於用自己的方式打敗了他。
保安從樓梯口衝上來,“先生,請您快速離開,否則,我們將采取強製手段請您出去”,可墨卿塵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他咬牙,“這是我的妻子,你們有什麼資格管我?都滾”。
聽到這句話,蘇南鳶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手裏的半塊蛋糕掉在地上,幹淨的地板沾上了奶油的痕跡。
是墨卿塵的聲音,他怎麼會到這裏來?他是來找她的?
她以為她經曆了那麼多事情,再遇到他時會波瀾不驚的,可沒想到還是不爭氣的嚇到了。
蘇南鳶心裏一驚,起身就要逃跑。
可她已是一個盲人,站起來的一瞬間,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墨卿塵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她攬在他懷裏,那一刻,他意識到他過去是多麼愚蠢。
六年的折磨,任誰都會崩潰,她那麼愛他,他卻………真是個十足的混蛋。
他的語氣艱澀,“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我對不起你,南鳶”,蘇南鳶驚慌失措,她的心髒砰砰跳著,繼而狠狠的推開他。
可她找不到方向,四處亂撞,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嬰兒,孩子哇的一聲哭起來。
“一一不哭,一一………”,她摸索著想抱起孩子,可好幾次都抓空了。墨卿塵心疼極了,他過去緊緊抱住她,拉著她的雙手覆在孩子身上,她慢慢安靜下來,滿臉的擔憂。
“一一乖,一一不哭,媽媽在這裏”,她輕輕拍打安撫著嬰兒,忽然笑了,眼中流下兩行清淚,“墨卿塵,你快看看這個孩子的眼睛,像不像你?”
他呆住了,胸腔裏早已悲痛成河,心髒像被人撕碎一樣,血淋淋的,這個女人啊,她終於用自己的殘忍,報複了墨卿塵。
帶給別人的痛苦的人,總有一天,會輪到他自己承受所有,他活該。
墨卿塵滿心難受,他想把半跪在嬰兒床邊的蘇南鳶拉起來,可手指剛觸碰到她的肩膀,她就抗拒地躲開。
“南鳶,我錯了,和我回去好不好?”蘇南鳶覺得可笑,他現在來接她是什麼意思?她跟他回去繼續受折磨?還是他看她已經失明了,可憐她?
不管是哪種情況,她都不會和他回去,她已經把欠他的眼角膜還給他了,他們之間,早已兩不相欠。
“別做夢了,我們已經離婚了”,蘇南鳶冷冷地說,“欠你的,我都還清了,你欠我的,我也不要求償還,你走吧”。
她低頭,溫柔地看著孩子說道,“孩子,我會自己撫養大,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既然已經離婚,就給對方自由,好嗎?”
墨卿塵不願離開,蘇南鳶的冷漠,讓他更加覺得對不起她。
六年前,她滿懷欣喜地嫁給他,可他卻折磨了她六年,直到她去找杜宇晗做心理谘詢,他也從沒有深入了解過她的內心。
在分別的一年零三個月裏,沒有她的日子,孤獨難熬,他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把該想的都想了。
她不顧他的反對,執意一個人生下和他的孩子,在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做了眼角膜活體摘除手術。
為了愛情,她受盡了苦,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墨卿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