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就是在他考得狀元之後,對著所有人說,她要嫁給他的。
可惜,上輩子她最缺的就是自知之明了。
如今若不是擔心太過突然,她都想稱他為禦史的。去年七月他終於進入憲台成為監察禦史裏行,等資曆夠了,就能成為正式的禦史。
上輩子在她出孝時,趙懷瑾成為監察禦史,可以獨當一麵,然後他一年隻回來了三次,最後那一次他們和離。
他顯然是剛下官署就被阿翁截住了,深青色的官服還沒有換下,黑色革帶上的八枚棕黃色瑜石銙是通身唯一的裝飾,但就是這般簡單難看的顏色,也絲毫折損不了他的半分雅然姿儀,直襯得這人格外英俊挺秀。
趙懷瑾的眼中閃過一絲微芒,麵上依舊是一副沉靜清淡,他站起來,朝楚言拱手道:“懷瑾見過郡主。”
楚言對他禮貌一笑,並不多言,走到定國公身邊站定,叫了一聲“阿翁”。
定國公卻愣了一下,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孫女,有趙懷瑾在,她怎麼會有這般自覺?不禁瞅了孫女一眼,隻見她規規矩矩的站著,沒有看“她的瑾郎”一眼。
他對端坐著的少年郎,笑的和藹可親:“天色也晚了,不如二郎就留在這裏用飯吧!”
楚言的手指動了一下,忍住了沒說話。
趙懷瑾愣了一下,道:“楚公美意,但晚輩怎好打擾楚公、郡主。”
定國公為了自己的孫女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當下他歎了口氣,露出傷感的表情說:“哪裏會叨擾,平時隻有我和茜茜一起用飯,巴不得多來些年輕人一塊兒用飯!好為我這裏添些人氣兒。”
楚言側眼看到祖父的頭發幾乎全白了,比起京城其他的同齡人,阿翁看起來更顯蒼桑,這定國公府向來寂寞。
趙懷瑾果然無法再拒絕,又站起來道了謝,坐下時,不經意似得瞥了眼安安靜靜站在那裏的楚言。
定國公樂得一拍手掌,立刻讓人去趙家傳話,然後讓楚言坐到右邊首席上,又與趙懷瑾聊了起來。不管怎麼聊,他都能把話帶到楚言身上,直把自己的孫女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楚言直聽得汗顏,以前她有這麼厚臉皮嗎?
客廳已經擺好了餐具,幾人移步過去。飯桌上,定國公很照顧趙懷瑾,又不時露出滿意的神色,好似旁邊坐著的就是板上釘的孫女婿了。
楚言默默的夾了一塊小天酥,她的厚臉皮一定是被她阿翁教的,要不然她怎麼會才十一歲就說出要嫁給趙懷瑾這種話。
定國公看到趙懷瑾已經吃了兩隻光明蝦炙,瞅了眼悶頭吃飯不說話的孫女,道:“二郎也喜歡吃蝦呀!茜茜也很喜歡吃蝦的……”
楚言看了眼骨盤,今天她沒有吃一隻蝦。
定國公說完才發現,掩飾的清咳一聲,道:“茜茜的身體還沒恢複,今兒還有些恍惚,嗬嗬~嗬嗬~”
趙懷瑾也看向楚言,放下楠木箸,道:“適才疏忽,忘了郡主不適,既然郡主還未恢複,小天酥、蛤蜊羹、過門香這類食物不宜多用。”
這三樣都是楚言較之其它菜類吃的較多的食物。
楚言對此微訝,朝他頷首笑道:“多謝青郎關心,明河受教了。”
“受教”二字又把趙懷瑾的關懷推得老遠。
定國公皺了下眉,怎麼覺得孫女這話帶刺兒呢?和以前麵對趙懷瑾時完全不同,難道前日真是被摔壞了腦子?虧他特地去憲台門口把人截住,仗著長輩的身份帶他來看她!
趙懷瑾不再說話,目光也從楚言的臉上收回。
飯桌上靜了一瞬,定國公隻得訓了楚言不忌口,又招呼著讓他們吃飯,心裏卻滿布疑竇。
等用過了飯,定國公說新得了幾條漂亮的紅錦鯉,顏色特別正,又說自己累了先去休息,讓楚言帶他去後院的水潭旁看看。
阿翁還真是費盡心思的給她製造機會,雖然尤為不合禮規,哪有女眷招待外男呢?可是楚家又有誰能招待?管家錦叔也不是樣樣都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