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時間很快過去了,這期間在劉據的幫助下, 劉徹在墓邊一個叢葬坑裏找到了那把當年殺死韓說的劍——太子門客使用過的這把劍在混亂中被遺落在太子宮殿, 又在劉徹命人將太子遺物送去湖縣陪葬的時候, 混入了太子日常用物之中,被埋在了失兒河畔。
在歸來望思台的遺址土堆上, 重新形成了曾經聳立的高台的幻象,恢複了記憶的劉徹重新繪製了一副劉據和兩個皇孫的圖。
在畫卷上兩個穿著錦衣華服、粉雕玉琢般的小皇孫麵帶笑容,拽著劉據的衣帶。而劉據穿著一身太子的淺色正裝, 材質輕盈, 衣袋長袖帶風, 仿佛隨時就要飄然飛升入那高聳的蒼穹。
在劉據的身後,遠景繪製的是未央宮的樓閣, 近處卻是碧綠的葡萄藤蔓, 纏繞在月桂樹上, 潔白的桂花點綴著紫色的成串葡萄。
隨著《薤露》悲涼的歌聲, 劉據和兩位皇孫的身影漸漸模糊,仿佛隨時就要被高台上的狂風吹散。
“據兒, 願終有一日在天上重逢。”衛青忍不住伸手去拉劉據, 卻隻撲了個空。
隻見三道鬼影消失不見, 隻有劉徹最開始製作的三張皮影落入燃燒的燭火中,瞬間焚為灰燼。
香煙繚繞中,那懸掛在高台上的畫卷迎風展開, 畫上的人像徐徐如生,仿佛隨時就要乘風而歸。
隻見畫像上的太子的嘴唇微微開合, 給衛青和劉徹留下了最後一句話:“舅舅,阿翁放心,我們還會再見的。”
畫像在半空中跌落,劉徹連忙雙手將其接住,兩人再四顧時,哪裏還有什麼高台、燈火,隻有空蕩蕩的大土堆上,點燃著的香案和上麵的三堆很快就被風刮走的灰燼而已。
衛青看著那神秘莫測的星空,發了好一會呆,才在劉徹的攙扶下,珍重地將那卷畫像收藏進一個事先準備好的漆盒,將劉據的封土挖開一部分,把漆盒埋了進去。
剛將土重新回填,就聽到山穀上方傳來轟隆隆的水聲,劉徹連忙拉著衛青朝遠離河床的地方跑去,果然不一會兒,失兒河就被洶湧的波濤漲滿了,河水將封土的邊緣衝刷,掩埋了挖掘的痕跡,那送魂的埋葬之所,就永久地被藏在了河水下方。
離開湖縣之前,劉徹花錢將河畔曾經居住過的農舍買了下來,並且雇了一個人專門在此照料葡萄生長,相信總有一天會綠葉成蔭。
快馬回到茂陵,劉徹和衛青再次來到了野狐城前,這次兩人均已恢複記憶,看到韓說的時候,更是百味橫呈。
韓說一看他們兩人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的記憶都回來了,一臉端莊地行禮:“見過陛下和大將軍。”
劉徹看向韓說:“這些年也委屈你了。”
韓說搖了搖頭:“都過去了,請問陛下和大將軍可曾找到了那把劍?”
衛青就把劍拿了出去,韓說雙手捧起這邊曾經奪去自己姓名的長劍,臉上卻非常平靜:“這麼多年過去,原來我也早已忘記了怨恨的感覺了。”
靈魂重新恢複完整的韓說的身影也漸漸淡去,在他離開的時候,特地深深地看了衛青一眼:“我聽說了你們要經曆不同世界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大將軍能穿越到你離去後的那段歲月,看看陛下到底為你做了些什麼?”
衛青心想,他並不知道我死後靈魂被困在建章宮裏的事情,同時也在對方的再三提點下,對劉徹在自己去世後的作為產生了好奇。
劉徹卻問韓說:“是誰告訴你我們在去世後的事情的?”
“自然是先前被大將軍帶來我這邊的那個人了。”
“季子到底是誰?”
“陛下到底做了些什麼?”
對於劉徹和衛青的這兩個問題,韓說隻回答了一個:“天機不可泄露,關於季子我也隻能透露一點,他是一個自稱已經成為神仙的人,也是兩位的故人。如此,我便與你們別過了,望陛下和將軍安好,我這個已過世許久的人就不再摻和了。”
最後一句話說完時,韓說已經化作一陣卷著花瓣的清風,直上九霄而去了。
將衛青先前所繪製的韓說的畫像埋入地底,兩人騎馬回到了長安城,和已經在爹爹那住了些時日的應天賜會合。
應天賜總覺得劉徹這次回來之後對自己的態度怪怪的,經常用一種慈愛又帶著點懷念的眼神盯著自己,還很好心地表示要帶他逛街買糖。
非常警惕的應天賜一下子就跑開了,對著衛青告狀:“那個岑風是不是準備幹什麼壞事,要提前收買我?”
對此衛青哭笑不得:“他應該是對你表示喜愛之意,莫要多想了。”
應天賜點點頭,又拿起小木劍,和鄭六在庭院裏練起了劍法。看著虎虎生威的小童,劉徹偷偷對衛青說:“既然我們兩個在唐代暫時的身份是自己的轉世,你的這個外甥會不會是去病的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