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隻要能想起玄明的姓氏,許多事情就會一通百通。
玄明以為她還在因為第五靜的事情生氣,於是厲聲對第五靜喝道:“誰讓你跟來的?退開!”
第五靜立刻向玄明屈膝行禮,畏畏怯怯地閃身退到了月佼身後五十米開外的地方。
有呼呼的風穿過林間,月佼隱隱打了個冷顫,腦中清醒不少。玄明扔在小客棧門口的那個紙團驀地浮現在她眼前。
左下那個小小的“玄”字落款,似乎格外清晰。
筆鋒莊嚴,墨跡蒼蘋。
月佼終於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種字體,是二月裏考官那日,在監察司正門外的牌樓上。
那牌樓上高懸了“文官落轎,武官下馬”的牌匾,而這八個字,是同熙帝的金漆禦筆。
就在這一瞬間,先前她腦中被堵住的那一處關鍵,通了。
她想起羅霜在小書院講《大縉史.李氏縉》時,曾提到過:羅堇南在同熙帝九歲那年才成為她的老師,在此之前,同熙帝開蒙識字,是由她的母親,朝華長公主李崇環親自教的。
因此,同熙帝的字體,便是李氏縉時期李氏皇族特有的一種字體。
月佼長長吐出一口鬱氣,對自己的破記性真是無言以對。
玄明他……姓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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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的“雲代李氏”這一驚天之變後,平王李崇珩下.獄,寧王李崇玹率部出逃海上,可這兩支李氏,及他們的後人,以及他們的餘黨,必然都是不甘心的。
畢竟,曾經他們才是離龍椅最近的人。
之前月佼在將椒圖兵符交給嚴懷朗時,談及祖父當年的過往,嚴懷朗曾推測,與祖父同時進入紅雲穀的人中,有很多應當是平王李崇珩的餘黨。
畢竟,寧王的人都隨他一道逃往海上,組建了個“半江樓”呢。
李玄明。嗬。
大概是平王的孫子吧。
月佼心中暗暗推測,這人之所以先抓了紀向真再來約見她,很大的可能,是為了椒圖兵符。
至於他是怎麼知道她手上有椒圖兵符……除了第五靜那個吃裏扒外的混蛋之外,大概也不會有別人了。
“你想要什麼,直說吧。”心中大約有數後,月佼的態度從容了許多。
此刻第五靜雖已被玄明斥退到遠處,可月佼卻一直留心風向,防她在背後偷偷對自己下毒。
她問得痛快,這回玄明也答得爽利了,“你祖父曾留給你一個能召來千軍萬馬的小怪獸,可對?”
“對。”月佼真想將十二歲的自己拎出來打一頓,玄明這說法,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原話。
那時她的母親才將椒圖兵符交給她不久,她也是腦子有毛病,竟傻乎乎對第五靜說了。
當時她和第五靜自然都不懂那是什麼東西,過不多久之後兩人都沒放在心上。
估計第五靜也是這兩年跟了玄明後,無意間在他麵前提起,才被玄明知曉其中端倪的。
對於她的大方承認,玄明似乎並不意外,或許以為她還不懂那東西意味著什麼。“我的條件之一就是,把它交給我。”
“條件之一?”月佼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重點。
玄明古怪地笑了笑,朝她走了兩步:“條件之二,你跟我走。”
月佼詫異地望向玄明。
“成交嗎?”玄明又朝她逼近一步。
“你先放人,”月佼蹙眉,卻站在原地沒動,“他安全了,我就跟你走。”
玄明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正要說什麼,卻忽然臉色大變。
蜷縮在地的紀向真眸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你竟先搬了救兵?!”玄明怒聲地同時,就要回身去擊殺紀向真。
月佼揚手朝玄明麵上一揮。
不枉嚴懷朗替她做苦力杵了大半日,果然派上……
她轉身向身後撲來的第五靜灑出同一種毒的瞬間,第五靜手中的石塊也正正砸上她的腦側。
她隻防著第五靜會下毒,竟沒料到對方竟會發動如此簡單粗暴的攻擊。
在墜入黑暗之前,月佼心中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無論是她,還是第五靜,今日真是……丟盡了第五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