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你竟想叫二哥入贅?”嚴芷汀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二哥不會答應的!父親母親、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全都不會答應的!”
“我理你那麼多誰誰誰不答應,誰要他入贅了?閑得你整天瞎操心別人的事,”月佼白了她一眼,“先說好啊,哭可以,不許嚎出聲的。我正頭疼呢,你要是哇哇哇地大聲哭,我就打你,打得扁扁的。”
月佼四下環顧,最後遠遠指了指院門上貼的門神畫像:“就跟門神畫像一樣扁扁的。”
嚴芷汀瞧著月佼此刻的眼神很認真,趕忙雙手捂住自己的嘴,淚珠子一顆接一顆,滾得那叫一個默默無聲又無助。
她活了十三四歲,還是頭一回遇見如此混不吝的女子,水潑不進,火燒不透,仿佛這世間沒有誰能使她挫敗、傷心、退卻。
怎麼能有人活得這樣……這樣……
她想不出來該如何形容,隻覺麵前這個人似乎與母親說的不一樣。
似乎,有些配得上她那萬事打不倒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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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嚴芷汀可憐巴巴地老實了,月佼才緩了神色:“我不大懂你為什麼要跑這一趟,也懶得問你什麼。我活這一世不易,才不會費心與人較勁。”
她不會沒事去欺負人,可也不會由得旁人來欺負。
“我是不是做妻子的好人選,這事你說了不算,你母親說了也不算,連皇帝陛下來說都不算的,”月佼頓住又想了想,才接著道,“畢竟,我又不是給你們做妻子。”
嚴芷汀還捂著自己的嘴呢,帶著隱忍哭腔的嗓音便悶悶隔了手掌傳出來:“可是,母親不喜歡你的,我也……不喜歡你。”骨子裏太悍了,討厭。
她這話非但沒讓月佼生氣,反倒讓她笑了一下:“我也不喜歡你呀!又沒誰逼著你們喜歡。”
“那,那你……二哥他……”見她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嚴芷汀是徹底傻眼了。
“關你什麼事?”月佼凶凶的瞪眼橫著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不許再來惹我,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哼。”
話才說完,她的目光就瞥見嚴芷汀身後那悄無聲息進了院的人。
嚴懷朗今日仍著黑色朝服,衣冠齊整,隨著緩步徐行間身移影動,腰間的銀印青綬揚威曜武,氣度凜凜。
她的心上人呀,就這麼姿儀挺拔地迎著光走過來,都比別人好看呢。
對身後的情形一無所知的嚴芷汀縮了縮脖子,伸手胡亂抹了抹麵上的淚痕,外強中幹地喵喵叫:“我、我才不怕……沒有十分怕你……你你你,你那什麼眼神?”
“或許,是同情的眼神……吧。”
月佼話音尚未落地,嚴芷汀已被人從身後拎小貓崽似的提溜起來,雙腳離了地。
月佼偷偷隱了個帶笑的嗬欠,不忍直視,索性將頭扭向一邊,假作若無其事地抬眼望天。
唔,今日天氣真好,可惜嚴大人的臉色卻不太好。
嚴芷汀蹬腿兒扭頭,見拎起自己的人是自家黑臉二哥,才擦幹的眼淚又唰唰滾起來。“二哥……我……我沒……”
嚴懷朗拎著她大步走向院門口,邊走邊冷冷道:“會哭了不起?”
“不是母親叫我來的……我隻是……”她驀地想起月佼方才說過的話,生怕哭出聲真會被打得扁扁的,於是強忍了喉中的哭音,滿眼的悲從中來。
嚴懷朗將嚴芷汀拎過去放在門檻外頭,卻並不想理她,直接扭臉對身後兩名侍女道,“往後小小姐若再來,直接丟出去。她若回去向誰告狀,全都算我頭上就是。”
兩名侍女垂臉忍笑,點頭應諾。
見自家黑臉二哥毫不猶豫就要當麵關門,嚴芷汀流著淚可憐兮兮道,“二哥,我、我就說一句話。”
嚴懷朗這才拿冷冷的目光看著她,滿臉寫著“趕緊說完趕緊滾”。
“你和她,”淚流滿麵的嚴芷汀哽哽咽咽,朝院中那個仿佛事不關己的月佼努了努嘴,“我覺得……你們很配。”
一樣凶!
“用你說?”嚴懷朗有些意外又有些滿意地淡淡輕哼一聲,麵色稍緩,“不準再來裹亂。”
說完,當著她的麵就關上了那扇小院門。
嚴芷汀望著無情緊閉的門扉,忍了半晌的哭音終於脫口,哇哇哭著往巷口停著的自家馬車跑去。
“我幹嘛要來……我就不該來……嗚嗚嗚,好嚇人……兩個都不是好人……”
等在馬車跟前的兩個小丫頭遠遠見她這副落荒而逃的慘樣,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忙不迭驚慌地迎上來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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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熊妹妹丟出門後,嚴懷朗才轉身重新走向月佼。
“她欺負你了?”
見月佼苦著臉揉腦袋,嚴懷朗眉心蹙得更緊,一副隻要她說是,他就會追出去將嚴芷汀揍一頓的模樣。
月佼噗嗤一聲笑了,“沒呢,她都哭了。”這偏心偏得,親妹妹倒像撿來的。
“理她那麼多,每回講理講不過就隻會哭來騙人。”細細打量她的神色確實不像受了欺負的模樣,嚴懷朗心中稍定,這才漸緩了眉眼,打橫將她抱起來。
“不是叫你好生臥床靜養嗎?”他邊走邊道,“還頭疼?”
今日議事一上午,同熙帝已決定三日後親審玄明,又欽點頤合長公主、吏部尚書、監察司左司丞許映、定王世子李君年四人陪審。
事情一定下,嚴懷朗心中記掛著他那頭疼到怏怏的小姑娘,神思不屬地陪著同熙帝用了午膳後,便趕忙快馬加鞭地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