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泗哭喪著一張臉,從專用通道下來。
機場寬敞明亮,因為有錢,暖氣也打得足。他站在中央,卻覺得寒氣從脊背蔓延,涼到了骨子裏。
整理一下表情,駱泗挺直背,緩步走向前來接機的司機眾。邵寧也在此列,輪廓像浸了冰水,冷得可怕。
駱泗本來是趕回來和他過年的。這是命運之子父母離世後的第一個除夕夜,他舍不得讓人孤零零的待著,還打算親自下廚做一頓美食,慰藉命運之子弱的心靈。
現在看來,想象中父子相見其樂融融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他麵對的還是一個硬邦邦的命運之子,油鹽不進的那種。
駱泗隻得強行拉起一個笑容,緩步走到少年身前:“寧,好久不見了。”
邵寧長高不少,比他還高了半個頭。正直青春年少,他穿了一件駝色風衣,領子立起,身形如鬆柏般挺拔。
養了一年多,那身偏深的膚色也褪去不少,變為鋒銳的雪色。輪廓分明的臉上,一雙眸子古井無波。
駱泗看得心虛,伸手給麵前人理了理領子:“你的公司……怎麼樣了?”
邵寧一愣,又重新冷靜下來,眼神像兩汪幽深的寒泉。
駱泗有苦不出,窗外飛雪就是他冤屈的化身。二人在沉重的氣氛中回到別墅。
秦戟洲的別墅建在市郊,穿過一座歐式長廊便到了正廳。奢華的吊燈投下暖光,照出兩團黑糊糊的影子。
大年夜,駱泗給傭人們放了假,宅子裏隻餘他們二人。春晚倒計時開場時,他去做了一桌子好菜。
主持人字正腔圓,露著八顆牙齒祝福全國觀眾。駱泗心煩意亂,在少年嘩嘩的洗澡聲中,把菜板切得砰砰響。
把清蒸鯽魚端上桌,他一仰頭,正好看見命運之子腰下圍著浴巾,從二樓走下來。
“洗好啦。”駱泗放下碟子,手在圍裙上抹了兩把。他強笑拿起毛巾:“頭發這麼濕,怎麼不先擦……”
“砰!”
被壓在地板上時,駱泗表情還是懵的。邵寧背著光,眼神像兩隻幽幽的黑洞,什麼也看不清。
他右手高高舉起,肌肉被鍍上一層光澤。手心似乎有一隻摔碎的瓷瓶,尖頭對準駱泗,在燈光下,閃過寒芒。
駱泗有一瞬間的放空。回過神時,他才察覺到自己左手正無力的舉起,抵在邵寧胸前。
和命運之子的力氣比起來,他這點斤兩就和開玩笑似的,毫無威脅福
邵寧的眼神很黑。他明明可以立馬刺下瓷瓶,可他沒有,而是高懸著右手,胸口不停起伏。
身下人似乎被嚇傻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與初次見麵時不同,那雙睫毛不停翕動,眼神充滿了無辜的味道。
邵寧看不得他這幅無害的樣子。
“叮,宿主你要死了嗎,你是要死了吧?”駱泗正緊張,係統偏偏這時候出來攪局,聽起來十分幸災樂禍:“有沒有什麼遺言?早了命運之子留不得,現在好了,要被殺了吧哈哈哈……”
駱泗狠狠打斷道:“噓!”
係統沒理他:“你看吧,給你了遲早會被命運之子克死,還不信,偏要玩什麼洗白play,你以為過家家呢還做飯下廚養兒子,真是一點反派精神都沒迎…咦你怎麼還沒死?”
駱泗無心回答,專注地看著命運之子。那隻布滿肌肉的手依舊懸在半空中,青筋繃起。
片刻後,許是舉得累了,終於放鬆下來。
“刺啦——”瓷瓶在地板上拉出長長一聲。邵寧眼神幽黑,死死盯著駱泗,卻沒有做出進一步的舉動。
駱泗劫後餘生,興奮道:“看見沒,命運之子就是不一樣。他是不會濫殺無辜的。”
“怎麼可能——”係統不能接受:“先不什麼無辜不無辜的,你是反派啊!他不應該放過你,而且……”那聲音漸漸低下去,最終湮滅在幾句嘀咕裏。
駱泗很緊張。那股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仍未散去,他隻得試探著叫道:“寧……我給你煮了鯽魚。”
邵寧沒話,手臂上是繃起的肌肉。
“你高三了,壓力大,吃魚補腦。”駱泗接著:“你家裏給你煮這個嗎?我試著弄了,不知道和不和你口味……”
壓在身上的重量仍未散去。邵寧凝望著他,眼神琢磨不清。
“為什麼幹擾我開公司,還讓人監視我?”
駱泗有口難言:“我沒監視你……”我隻是想幫你……
少年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回答,打斷道:“為什麼送我去學校?”
咦?
駱泗眨眨眼,靜候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