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寧有些恍惚。許是陽光太好,這海市蜃樓般的景象,竟與毀滅的當日重合了起來。
孩童的歡笑聲灌進耳朵,漸漸替代往日的哭鬧。不遠處有歌聲傳來,三角鐵清脆的鳴音在悠悠回響。
二人沿著圍牆漫步。兩三臘梅開在鐵欄杆後,淡雅的香氣順著寒風擴散。
大門右邊的保安亭裏,一名中年男人雙手環胸,正眯著眼向他們這邊張望。
邵寧兀自走上前,頂著保安疑惑的目光,半蹲下身:“李叔,是我。”
中年男人打量了他半晌,眼睛一點點亮起來:“邵寧?是邵寧嗎?”
少年輕輕點頭。保安一下子站起來,神情激動道:“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傳個信!校長他老人家擔心死了,都快一個人找你去了……”
“李叔。”邵寧半側過身,讓出被他遮在身後的駱泗:“我是跟他走的。”
“秦……秦總。”保安瞬間變得磕巴。他們這所學校可是用來建度假村娛樂區的重要地帶,當初秦戟洲一來,帶來的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和獲得勞動機會便感恩戴德的單純村人們不同,目睹了學校遭遇的他,心中對秦戟洲多少是有些懼怕的。
駱泗知道自己在他們眼中形象不太好,睫毛微垂,掩去眸中黯淡。
他站在原地沒動,輕抿雙唇道:“一年前的夜裏,我來過一趟,是那時候把他接走的。”
保安神色呐呐,捧著邵寧變白了不少的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倒是駱泗看出他的窘迫,先行轉移話題:“校長先生在裏麵?不知這校區用起來怎麼樣?”
“還……還不錯吧。”保安回過神:“校長常,孩子們很喜歡……”他再度打量一遍邵寧,終於意識到什麼,神色變得尷尬起來。
在城市養了一年,少年曬黑的皮膚早就白了回去。他比從前還高上不少,褪去青澀的臉上,一雙本該靈動的眼睛無比沉靜。
現在的少年,舉手投足間都滿是貴氣,和這座山村格格不入。
手突然被中年男人放開,邵寧一愣,拳頭規矩地收回,擺在身側。
“李叔,校長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李叔如蒙大赦,放大嗓門掩飾尷尬:“那可不,可好了,他打太極!校長現在就在辦公室呆著呢,身子骨硬朗得很!來,我帶你過去看看!”
完,他轉身,急匆匆往裏走。
少年跟著進去,身形掩映在圍牆後。駱泗卻沒湊這個熱鬧,他腿一盤,屈身坐進空蕩蕩的保安亭。
“嘖。大反派,你繼降格成別溶後,又打算往保安發展了?”係統的嘲諷裏好像帶了幾分絕望。
駱泗把兩隻凍僵的手塞在大腿底下,一本正經地歪頭道:“保安走了,我是得替他看門啊。”
係統想了想,這個名義上的反派好像從沒幹過正經事,隻能忍了。
秦戟洲這樣的人物,幹這種活顯然不太合適。保安亭坐落在拐角,本來是個陰暗的角落,因為有他在,卻瞬間變得顯眼起來。
引擎聲從遠處響起,在校門口停下。
駱泗正撐著臉看梅花,這種抗寒的植物在牆角種了幾株,暖黃恬淡,為嚴峻的冬渡出一絲鮮活。
他坐在這兒也沒什麼事幹,輕易就被梅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連麵前何時站了個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