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影子童話(17)(1 / 3)

駱泗微微一笑, 還未來得及話, 已是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局長, 我認為此舉不妥。”

站起來的是一名三四十歲的男性。他一身西裝, 領結打得整齊,肚皮圓潤。此人站起來就目標明確, 沒急著懟教皇, 而是轉身, 先朝駱泗笑了笑:“先生好。”

駱泗對這種有禮貌的人生帶有好感, 即使現在看來他們的立場背道而馳, 也沒急著先打斷。

青年也朝人頷首。會議室空曠, 二人都站在圓桌旁,會場的三百多雙眼睛都一起落在他們身上。黃局長也不急,他正好趁這個機會, 觀察一下青年的秉性。

畢竟若是真要共事,所麵對的還是這樣的大事——如果招攬的是一名心懷不軌的人,他們所麵臨的情況,將比現在還要麻煩得多。

“你吧,熊以鬆。”老人對男人頷首。聚光燈打下來,將他每一絲皺褶裏的平靜都盡數照亮:“有什麼想問的, 都盡數出來,不要有猶豫。”

熊以鬆朝他點頭。他也身處高位多時, 麵對眾饒眼神, 沒有絲毫緊張。

“我就直了吧。駱先生究竟是什麼身份?”

此言一出, 全場的目光都霎時變得熱牽這確實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駱泗沒有猶豫, 嗓音平靜而洪亮:“我以前是影子的王。”

王!

這個字所代表的分量,讓所有人都為止驚詫。眾人臉色一變,再看過去時,眼神裏都摻雜了別的東西。

怪不得他能大晚上的在民事局閑蕩,如入無人之地——如果此人身份屬實,有怎樣強大的能力,都不會讓人吃驚。

眾饒竊竊私語中,場中青年依舊沉靜。他沒有接受那些或激蕩或苛責的目光,而是繼續解釋道。

“不過現在,僅僅是被逐出族群的影子而已。”

駱泗表情平靜,似乎並不被此事影響。此言一出,眾饒目光卻瞬間有了變化。

“駱先生這麼,有什麼證據?”熊以鬆聲音渾厚。他推了一把眼鏡:“你能證明自己目前的處境嗎?”

駱泗攤開手:“證據就是,他們的王被困在敵方陣營多時了,卻還沒誰來救人。”

男人輕笑一聲:“這完全可能是你們所商量好的。”

駱泗無法反駁。實在的,他現下能提供的信息很少。

但他不能露怯。

“除此之外,還有我被逐出的原因。”駱泗。他望了望場中眾人,見沒人打斷,才朗聲道:“因為我想與人類合作——這有悖於影子的信條。”

敵方的王者,想與我們進行合作?!

黃局長並未刻意阻止,所以場中瞬間多了無數議論聲。有人半掩住唇,聲與身旁人討論,目光不時掠過場上那條身影。

漂亮話誰都會,畫餅誰都能來。

在沒有絲毫證據的情況下,這話的可信度低得令人發指。場中幾乎沒人相信那人,但看黃局長不話,他們也不好現在打斷,幹脆全局交給熊以鬆。

熊以鬆並沒有令眾人失望;“還是那句話。駱先生這麼,有證據嗎?”

駱泗沉默。老人幹枯的手指在桌麵輕點,那雙總是睿智的眸中夾雜著半分渾濁,仿若胸中腐朽的氣息,已經蔓延到全身。

長桌上擺了一杯清茶,碧螺春在杯中舒展,散發出嫋嫋熱氣。並沒有打算插手,他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卻落在宿炎飛身上。

果然,男人動了。

對峙中的熊駱二人間,待宿炎飛腳步一動,毫不猶疑的參與進去。

“證據很簡單。”他手搭在駱泗頭上,不著痕跡的摸了一把。駱泗無奈的抬眸看他,男人痞裏痞氣的一笑,隨後抬起頭:“他會坐在這裏,就是最大的證據。”

熊以鬆鏡片後的眼睛滑過一縷精光。

“你們隻擔心影子派間諜到人類中央,卻從不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男人攤開手,遠離圓桌,在其餘參會者身前走了一圈:“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民事局既不知道他們的營地,也不能有效的遏製住他們的行動。所能做的,也不過隻是像追趕老鼠的貓,在黑暗中摸索罷了。”

眾人有些動容。見熊以鬆聽進去了,宿炎飛繼續解釋:“他們在暗我在明,我們又能絕對壓製住影子——影子們何必冒這個險,跑到敵軍大本營裏來?再……”

“就算是想要探索情報,派誰不好?”男人回過身,手搭在駱泗肩膀上,厚實而溫暖:“非要讓他們的王,來到敵軍營地?”

“可你並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王……”底下有人輕聲反駁,氣息弱弱的。

宿炎飛冷冷掃他一眼,青年頓時不話了。男人勾起半邊唇角:“如果你們見過這個人指揮影子的樣子……”

一片靜謐中,他仰起頭:“我見過。所以我就是證據。”

沒人敢輕易反駁他的話。熊以鬆推了推眼鏡:“照你的,他來到我們營地,還真是個意外。”

宿炎飛:“不是意外。”將場外人鎮住,他再次回到青年身邊。男人站在青年身後,像守護他王座的騎士。

“他會待在這裏,是因為想與我們接洽。”

宿炎飛俯下身。他靠在駱泗身邊,近到發絲相觸:“你願意仔細,給他們明一下嗎。”

麵對外人時,他像一隻悍然守衛領地的雄獅;待轉過頭到了青年麵前,就連聲音都壓低下來,沒有絲毫的逾矩。

駱泗抬起頭,望進他的眼裏。無言的默契中,青年站起身,朝眾人開口:“你們了解影子的習性嗎?”

眾人麵麵相覷。黃局長咳嗽一聲:“以死亡為誕,以惡意為食。罔顧王法,追求自我,一心為了自由。”

“隻是大眾眼中的資料而已。”駱泗:“知道我多久沒吃飯了嗎?”

聞言,眾人一時目露詫異。好好的談著影子呢,這人突然在什麼?

“我曾意外吸食過兩次惡意。”他抬起手指,微微曲起:“……在整整兩個月之間,隻吃了兩次。”

眾人嘩然,這的確是意外情報。黃局長眼睛一亮,這代表著什麼,沒人比他更清楚。

“而且我不餓,一點也不。”駱泗攤開手。他無法確定其他影子餓不餓——畢竟自己身份有異。從其他影子對食物的渴求度來,惡意於他們不定像是毒.品。

然而隻要不危及到生命,就總有辦法抹消這種渴望。

“惡意對人類來,很難轉換為能量不是嗎?”駱泗輕聲:“在過多的情況下,人類甚至無法控製住它,從而對社會造成更多的傷害。”

熊以鬆沒話。他按壓著太陽穴,一點點消化著龐大的信息量。

“但這種東西對我們有用。”駱泗笑了起來。沒有畏懼於周身的各色目光——這麼多世界以來,他所受到的質疑、幹擾、苛責,從來沒少過。

他就像以前一樣,站在指責的正中央。

不同的是,身邊還多了一個人。

“一個嶄新的能源體係。”宿炎飛將手搭在他手背上。二人貼得極近,手也是在椅背後輕輕搭在一起的,幾乎沒人注意到。

隻除了黃局長。他愣愣看著二人離近,似乎終於明白了那流淌在他們間的默契是因為什麼。

“如果你們願意,影子們就像轉換者一樣。”宿炎飛:“和工廠裏的工人沒有區別。他們也能創造出源源不斷的價值——就像人。”

這話描繪的未來太過虛幻。不聲不響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還製造出新的能源,眾人一時有些怔愣。

倒是熊以鬆又抓住了漏洞。

“你們怎麼確定這群影子能聽話?”男饒聲音沉著冷靜。並沒有在刻意回懟,他僅僅隻是發出疑問:“影子一族和史前人類沒有區別,茹毛飲血,依靠大自然的法則而生——這和我們不一樣。人類社會自有一套體係,而自由了這麼久的影子——他們真的可以適應嗎?”

這話算是問到零子上。駱泗也沒法百分百作保證,但若止步於此,關於未來,就隻能以崩壞收場。

如果不想鬧得這麼難看,總得有個人去做嚐試。

“是不是太過狹隘了?”宿炎飛拍拍他的手背,再次起身。熊以鬆冷靜的目光下,男人攤開手:“為什麼執著於風險?——高回報的一麵,你看到了嗎?”

熊以鬆沉默。男饒聲音洪亮,回響在這方大廳:“一個全新的能源體係!而且是以廢品作為利用。這種能源產自人類身上,隻要還有人在生存,就必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熊以鬆明白過來,眼神浮現出恍然。不隻是他,除了黃局長,每個民事局的員工都眼前一亮。

新世界的大門在緩緩打開——還有什麼比這東西更環保呢?

隻需要服影子們——雖然聽起來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眾人眼神一凜,凝在駱泗身上:但他們的王,不是就在這兒嗎!

肩上那些挑刺的目光漸漸散去。駱泗環顧四周,如芒在背的感覺終於消失。

他苦笑一聲:“不過我早就不被他們承認了。”

此言一出,眾饒目光又疑惑起來。宿炎飛拍拍他的肩膀,闡述了一番複雜的形式。

氣氛不由凝滯。熊以鬆皺著眉在考慮,似乎暫時沒有疑問了。

但他們願意接納駱泗,不代表從此一切太平。形勢依然嚴峻,解決方法仍未明朗。

一派靜謐中,老人咳嗽兩聲,將眾人視線吸引過來。

他雙手扣在一起,眸中滑過耀眼的弧光:“如果給你這個機會……”

這話是朝著駱泗去的。青年頷首,仔細凝望著老人。

“你有這個自信,服那些影子聽你的話嗎?”

駱泗沉默片刻。

他不被管家承認的原因,不隻是因為想與人類合作。

更大的原因是,他是個“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