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杳是極少抽煙的,至少周慕婉認識他這段時間裏,從來沒有見他碰過這玩意兒。
但是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顧南音哭累了,再加上身子虛,現在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熟睡,周慕婉剛剛過去看的時候,莫北杳還給她蓋了一張薄被。
然後,她看見他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辦公室,走上了醫院頂樓的陽台。
醫院內是不允許抽煙的,而頂樓隻有極少數人能上來,周慕婉看著莫北杳那高大卻略顯蕭索的背影,心尖一擰,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天色已經極暗,今天的風不算大,但是頂樓還是帶著瘮人的寒意。
因為醫院處於B市較市中心的位置,隔兩條街就是有名的繁華街道,故而晚上各色燈光眏射到夜空中時,也給頂樓照了明。
雖然有光線,但還是微弱,夜色無邊中周慕婉可以清晰地看到有零星的火光忽暗忽明。
莫北杳夾著煙的手搭著另一隻手,靠在欄杆上。
從周慕婉的角度看,他整個人融於這黑暗,細微火光映照的眉眼模糊不清,讓周慕婉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她卻莫名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痛苦。
他的肩稍稍垮了下來,像是掙紮又像是要極力扛起什麼。
煙草的味道被風送到周慕婉的鼻尖,她開口輕輕喚了一聲莫北杳,待對方看過來時,她才一步步朝對方走過去。
她看了看他手上的煙,原本打好腹稿的話,開口卻變成了:
“你看起來很累。”
盡管光線不足,但周慕婉還是能從男人臉上看出難得一見的疲憊,那時她從未見過的頹敗。
莫北杳看清來人後,笑了笑,手指輕微地顫動,抖落煙灰,沒有否認:“確實有點。”
“你該回去好好睡個覺。”
周慕婉站在他旁邊,手也學著他搭在欄杆上,眼睛看向他時,眸色平淡卻讓莫北杳有些失神。
兩人就這樣並排站著,冬月的冷風打在兩人身上,他們卻不覺得冷似的。
周慕婉看了看莫北杳手上的零星火光:“我以為你是不碰煙的。”
“隻是極少碰,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做,抽支煙提提神。”
周慕婉對他這樣的坦白感到很意外,可以說,莫北杳是她遇見的男人中,最真實的了。
因為在她麵前,他幾乎沒有隱藏過什麼,實打實地在跟她交朋友,特別是當她揭穿了他的身份之後。
沒有怨懟沒有埋怨,有的隻是坦然接受還有請求她一同隱瞞。
周慕婉忍不住又深深地看著這個男人,她知道他之所以會這樣沒有簡單不複雜,是因為他想要的東西,從頭到尾隻有一樣。
護好顧南音。
如果要論這份堅定和純粹,周慕婉承認自己比不上他,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欽佩他的原因之一。
周慕婉想了想,還是將那句話問出了口:
“你真的打算把真相告訴音音?”
剛剛她去辦公室找顧南音時,恰巧聽見了莫北杳對顧南音說的那句話,當時她站在門外,顧南音背對著她靠在莫北杳懷裏。
顧南音沒有注意到她,莫北杳也沒有。
於是那一刻,周慕婉將莫北杳臉上的掙紮和疼愛、悲傷……一係列複雜的情緒盡收眼底。
那一刻,她居然一瞬間就能明白他說的那句話的含義,還有分量。
這意味著,將自己從安全的地帶推到明目張膽地讓人覬覦的地方,因為連他都不知道,在背地裏盯著他們的那股勢力,到底會用什麼可怕的手段對付他。
周慕婉知道莫北杳一直夾在兩難中,也知道莫北杳一直在隱忍,現在顧南音所承受的壓力要比以前要多得多,莫北杳如果要恢複身份陪在顧南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