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上回見麵的時候靳予城也沒對他說起這件事,也許是忘了,也許,是有意回避吧。
許律說想看看Angela,我沒理由拒絕,便讓他進了病房。
Angela睡得正香,白皙小臉紅撲撲的,緊閉雙眼下,卷翹睫毛小扇子一樣,像個洋娃娃。
我摸摸Angela的額頭,輕聲告訴他:“昨天晚上她突然高燒,醫生說是肺部感染,得住幾天院。”
“肺炎對小孩來說很常見,及時治療不礙事。”許律站在小床邊,一直沉靜地看著她。略帶探尋的目光,像是有什麼疑問想從她臉上找出來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一瞬我竟然覺得那種深切,和靳予城看她時有些相似。
“許醫生……”我叫了一聲,隻是話還沒說出口,Angela倒先被我吵醒了。
這一覺大概睡得挺好,她睜開眼睛沒有哭也沒鬧,衝著我先綻出一個笑,甜甜叫了聲“媽咪!”
聽到這兩個字,許律眼裏的光立刻有點難以描述:“她,是予城跟你的……?”
我的臉一下漲得通紅,急忙解釋:“不是不是,我隻是……靳總請來照顧Angela的保姆,她這麼叫我叫習慣了。”
說完,我忙把Angela抱起來,像被人揭穿短處一樣,一邊哄她一邊掩飾自己的慌亂無措。
許律伸手鬆鬆領帶,低低“哦”了一聲,臉上那陣驚訝淡去,很快又掛上了和煦如春風一般的笑容。
“來,讓叔叔抱抱。”他很自然的向我這邊伸出手。
很奇怪,Angela很少接受外人,卻似乎並不怎麼抗拒許律。
他握住她的小手,咧開嘴角對她做了個鬼臉,她就很心甘情願地被吸引了過去。
“許醫生對小孩挺有一套的嘛。”我撫著胳膊笑笑。
“我在非洲的時候,接診過不少當地的小孩。他們都管我叫——孩子王。”許律看我一眼,不無得意。
被他抱了一會,Angela自己要下來。許律把她放到小床上,她自顧自玩去了。
“你……怎麼想到要去非洲的?那兒環境很艱苦吧?”我想起上次在皇庭國際沒來得及問的話。
他目光定定落在抱著洋娃娃玩耍的Angela身上,出了會兒神說:“確實。不單單是缺衣少食,還隨時可能被搶劫,或者吃槍子兒。到處瘟疫流行,埃博拉,AIDS……很多困難你想都想象不到。”
我知道許律和靳予城是校友,他們就讀的學校是美國一所很知名的牛校。他和靳予城應該差不了幾歲,這個年紀能被稱為“教授”,許律肯定也是個非常優秀,很有建樹的人。
我有點想不通,他為什麼會選擇去那種連普通人都隨時會身陷危險的水深火熱之地。
“那你,不害怕嗎?”我問。
“怕,當然怕。”他很快笑笑,想了想看著我說:“隻是那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我狀態很不好。對生活有點喪失信心吧,不想見到任何熟悉的人,很想逃離身邊的一切。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才不計後果地把自己扔到了世界最邊緣的地方。”
許律很坦然地說著這些。而我也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事能讓麵前這個看起來溫和敦厚,年輕有為的醫生陷入那樣的消沉狀態?
Angela把一隻毛絨兔子塞進我手裏,我用兔子耳朵蹭蹭她耳邊,她發出一串清脆笑聲。我放下兔子說:“不過還好,你平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