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我淺淡接了四個字。
肖揚眼裏浮起一層毫不掩飾的鄙夷:“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個夜店陪酒的雞娶回家吧?”
我微微一凜,握緊拳沒說話。
“秦宛,”好一會兒,沉悶無聲的車裏響起一種久違的語調:“你應該知道,我這半輩子,真正愛過的女人不多。”
他扔掉煙頭,馬上又從煙盒裏抽了另一支出來,不過沒點燃,隻捏在指間把玩。
“安青……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她從小在顏家不受人待見,性格很孤僻,十幾歲成天跟屁蟲一樣圍著我們這幫人轉。我那時覺得她煩,捉弄她笑話她,趕她走,她也心甘情願。後來,還非說看上我了,願意一輩子都跟著我。”
“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幹巴巴問。
肖揚沒直接回答,視線凝在車窗外的一片夜色中,聲音很低:“就為這句話,我賭氣要了她的第一次,在一家髒兮兮的KTV裏,當著一幫兄弟的麵。”
沉寂幾秒,他才接著說:“到今天我都記得,從她身體裏流出來的血,和她眼裏淌的淚……那時,我就是個十足的混蛋。”
“你現在,就不是混蛋了麼?”指尖沒來由地抖得厲害,我沉聲噴了一句,下意識把手握得更緊,手心被指甲戳得生疼。
肖揚看我一眼,無動於衷,隻是滑開打火機,把那隻撚了半天的煙叼進嘴裏,湊近火光。
“不瞞你說,我十幾歲時相當叛逆,幹過不少匪夷所思的事。那時就是因為安青這件事,我才決定洗心革麵往正道上走。一個女孩子,不求回報地愛上我這麼個一無是處的混蛋,我多少得知恩吧?可以說,沒有安青,就沒有現在的我。要不是她,我早在自毀的路上一去不返。”
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煙氣在他手指間繚繞升騰,漸趨於無。肖揚沉默著,眼裏是少見的深暗。
這些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從不知道他有過這麼晦暗的少年時代,也猜不透他為什麼要跟我提起,隻是多少有些意外。我認識肖揚時,他看起來挺正經的,被他爸安排在公司裏曆練,待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上,每天按時打卡上下班,兢兢業業。
如果那時能深入了解一點,也許當時我就該明白,我跟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截煙灰掉下來,肖揚才回神撣了撣衣袖:“小宛,我跟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我對安青的感情很複雜,不是一兩句話能講明白的。”
“然後呢?”
“然後?”他頓住,抬頭飛快瞥了我一眼。
“所以,不管怎樣,不管安青說什麼或者做什麼,我都會諒解她包容她,也許會冷落她一段時間,但不會因此就跟她離婚。李茹那邊,你也用不著替她不平。一個在夜場混過好幾年的姑娘,對她來說,現在這種狀態已經是求之不得了。”
擋風玻璃外,一盞路燈孤零零亮著,我無端覺得冷,兩手抱緊胳膊,還是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所以他的意思是:事情已經完美解決了,不需要別的什麼人再插手了麼?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